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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淌血的刃（第1页）

万篱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望着那柄外形骇人的大刀，略微怔住片刻，先前燃火的灼灼目光登时有些黯淡下来，但众人没能等来拒绝声，少年仍旧是微笑着，说了一声：“好啊，来吧”。

而原本呆坐在一旁看台上的格绯此时却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始一脚踹开拉住她的士兵，冲着万篱大声喊道：“快跑啊！笨蛋，你会死在这里的！”

只因在那最后的瞬间，女孩在少年的的眼中看见了一抹她曾无比熟悉的光，在鲜血涂地的雅木街头，那些随处可见的因斗殴而倒在街头的人，他们等待刀刃架上脖子时眼中所带的就是那样张狂而绝望的神色。

“快跑啊！你是不是傻啊！别管我了，你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奈奈……”万篱自言自语道，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也不愿意听格绯讲的那一大通，毕竟，这种情况下还能跑得掉就怪了！

他看着手里寒光闪动的长刀，继续说道：“我真的觉得你是在骗我呢，那种改变过去的咒文……那个石片上的咒文，以及我左手上的刺青，是不是都是你从哪里随便抄袭过来糊弄我的啊。奈奈，其实……你已经死了是吗？”

暗黑浑浊的夜幕如汹涌潮水淹没大地，高台上大把大把的火星直冲高空，就像灵魂挣脱束缚，拥抱死亡而魂归天际的时刻。万篱不知道那些被死信者吸收或是被渡舟带走的灵魂会变成何种样貌，奈奈应该算是被渡舟带走的，那么，如果他死在这里，被死信者所吞噬，还能再见到那女孩吗？

长刀震颤，似发出阵阵轻叹悲鸣，万篱弃掉匕首，伸手将快要遮住眼睛的头发向后理了理。随即，第二把长刀带着冰凉的光闪瞬出鞘。

“你知道自己会死在哪里吗？”万篱彻底激发体内剩余的力量，鹰界同右手的咒文全力运作，瞬间黑暗隐去，星光带着清新的夜风悄然降临。

“只要不是这里就好”，男人话音刚落，支地的手骤然发力，那斩骨大刀恍若失去了所有的重量一般，瞬间便杀至万篱眼前。片刻之间刀刃的剧烈碰撞声、木架的倾塌声以及两人的嘶吼声此起彼伏，他们在广场上追逐砍杀，长刀你来我往仿佛是有用不完的鲜血和力气。这场面与其说是对决，倒不如说是两只发狂凶兽的拼死搏杀。

格绯望着台下浑身血迹却仍不管不顾地与男人正面对撞的疯狂男孩，登时跪倒在摇摇欲坠的木质看台上。她以为那晚能以一己之力从路匪堆里脱身的万篱应付这种一对一的决斗应该完全没问题，但对上眼前那个叫做“枭”怪物……

“我们是忘川派来的人，你们是想要杀了我们吗！”

两旁的压制住格绯的粗壮男人对她突然的叫喊完全无动于衷，倒是坐在前排的蒙面女人突然转过身来。她伸手抹去了格绯脸上的泪痕，隔着轻纱，女孩可以清楚看见她紧致的小麦色皮肤和上扬的嘴角。

“在流浪城邦的信仰里，除了首领便再没有上下级之分，大家彼此可以以兄弟姐妹相称。成为死信者之后，这规矩也是不变的，而台下的人，他刚刚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当然，我们不会杀死他，即使他真的杀死了弯刀，我们只是希望他能接受教训。”

“不过，那得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教训！”

格绯止住泪水，视线略过眼前让她觉得无比厌恶的女人直接望向台下，不知从何时开始，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开始向一边倒去。

那个叫枭的家伙当然也是人，但他的优势在于那怪异的武器和恐怖的力量，男人的动作灵活得像猴子一样，几乎是手脚并用着在场地中飞快移动，看似轻如鸿毛，发力一击却又重如山岳。

相比之下，失血过多的万篱就连侧身躲过攻击都显得相当吃力，往往是跌跌撞撞闪过攻击才能勉力挥出一刀。格绯并不了解死信者的能力，他甚至是在个把小时之前才知道了死信者这么一种身份。不过拿着弯刀的男人死了，就证明死信者也是会死的，那万篱，还能支撑多久呢？

她再次发狠起身，一下撞开几乎快要压到身上的恶心女人，冲着场下大喊：“末流城的小鬼还在等着你呢，还有，你要去黛冬城的话我带你去啊，丫的你别给我死这儿啊！”

“靠！奈奈……她可从没有像你这么吵的！”

万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就想这么死了好了，可台上那个丫头吵个没完没了，让他竟突然间有些放不下身后这一堆的啰嗦事情。

他抹去脸上糊满了沙土的血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拼尽全力却仍要挨揍的滋味不好受。但他还有一丝的得意，毕竟来回数个会合，那个叫枭的家伙也没少挨刀子，只不过是没有让万篱有机会伤到要害罢了。

枭少有的站起身来，他之前那只撑地的手满是刀口，估计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着他飞速移动了。男人拖着大刀，脚步有些虚晃，却仍是笔直走到了万篱身前。

“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你的确是很了不起，但是也就到这里了。既然你杀了弯刀，就留下你握刀的那只手吧，这样总比死了强吧。”

万篱大喘着气，勉强从嘴角挤出三个字：“才不要！”

“是吗？可是既然你败了，也就没得选了！”他瞥了一眼万篱倚着长刀的右手，斩骨大刀猛然自地上弹起，不偏不倚一记斜斩。可就在同样沾满了鲜血和灰土的刀刃即将碰到目标的刹那，万篱身体偏转，竟是整个人迎了上去。

男人心下大惊，愣是强行偏转刀刃，绕是如此，厚重的刀身仍将万篱狠狠地拍飞出去，还连带着撞塌了一侧的看台，几个死信者从坍塌的废墟里爬出来，看到躺在一边微微颤抖的万篱竟仍是带着一丝惊恐，逃跑似的飞快闪开。

拔了牙的老虎，那也是老虎啊，至少吓吓这些弱兔子还是没问题的。

“嘿……嘿嘿，怎么，不敢砍了？你倒是杀了我啊！”万篱被那长刀一拍，又是几口鲜血从嘴边喷了出来，但再狼狈的外貌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得意，无论如何，枭不能杀他。

但即便如此，万篱还是在心里暗暗骂了格绯几句，要不是这丫头，自己犯得着厚着脸皮这么没骨气地耍赖吗？

要不是这丫头，自己早死了。

“够了，都住手！”中年首领大概是怕局势会失控，果断起身叫了停。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想到这一战会打成这样，不但自己死了人，可能还要把月大人那边的人给得罪死了，这样一来以后流浪城邦在死信者中恐怕会很难立足。

枭似乎有些不甘，但他和万篱不同，既然首领那边已经发话了，他就只能服从命令退开。而万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当下就趴在废墟里起不来了，跃动的火光之中，他瞥见格绯撞开护卫跃下高台，拼命向自己这边跑来。

这个丫头，和奈奈真是不一样，不过奈奈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已经六年了，他竟也有些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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