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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月下井上世界里（第2页）

那人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拖动浑身污泥血迹艰难朝万篱走去，直到此时，少年才注意到原来面前那个中年男人同样不能动。萧瑟寒意在风中不断弥漫开来，连同那或轻或重的脚步一起逐渐逼近，他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至始至终都不明白也无法猜想。

为什么在南疆会有如此强大的千年晨星，自己最初的旅途之中，到底错过了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年轻人终于无力地伏在万篱的肩膀上，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平稳呼吸，然后颤抖着手指从腰间摸索出什么东西来。男人用的是左手，而他的右手，虽然万篱看不见，但的确是搭在耳朵靠后略微向上的地方，先前那些光辉就是从他的指尖散发出来。

“没人能够打败我”，男人咳嗽着，旋即，大团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淌到万篱的脖子上。

然后咒术师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就在脖子一侧刚刚被鲜血温暖的地方，冰凉的刀锋紧贴着皮肤嵌了进去，摩擦着血肉皮肤，以一种极为缓慢却显得很吃力的姿态滑动着。

“我是……被神眷顾的人，我便是，神灵的意志。”

在剧烈的痛苦和颤动中，万篱隐约听见男人如此说道，然后，他开始爆发。

身上携带的所有筑石中的灵魂力量被源自死信者的本能尽数夺去，而黑兽血液在失去控制后，刹那间便开始肆意侵占破坏他的身体，朝向不洁者的异变正悄然发生，万篱流了很多血，全身无力，几乎随时都会倒下，但他却隐约察觉到了那种嗜血的快感。

然后他握住了那把匕首，手指骨节因为要挣脱那股巨大的压制力量而咔咔作响，黑烟自他的皮肤上泛起，旋转着带着金色的光点。万篱一声尖啸，随即飞速转身，手中长剑噗嗤一声笔直贯穿了年轻人的心脏，剑尖继续向下，直至把对方钉在街道上才止住去势。

万篱剧烈喘息着，边竭力压制住已经扩散开来的血毒，边死盯着那双逐渐失神的眼睛。

那只紧贴侧脑的手终于无力地跌进了水坑里，紧接着，尸体上泛起浅金色的灵魂尘埃，灰火之轮脱离男人的手腕后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汇入万篱的身体，而另一半侧飞速自少年的身边闪过，给了那个撑伞的男人。

空间使然，这个世界之外的那些千年晨星不会注意到他的死亡，也无法分一杯羹。

万篱飞快转身抬剑，身子立起之时，长剑已经准备落下，他先前突然想起了南北战棋上的那一幕幕，无数普通棋和功能棋最终死亡并归于王棋，便像是灰火之轮的拥有者也在不断死去然后将力量聚集到一处，就像是正在等待着最终王棋的诞生般，他已经身处其中。

黑兽是存在的，而佚名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便已经预知了最终的战争，但他选择背叛神灵，或者说，他希望能够杀死神灵并取而代之。因为与战棋不同，最终留下的那个千年晨星并非是在游戏刚开始时便已经固定的，所有的棋子都有机会，不必牺牲自己的机会。

这个想法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而对面，那个男人挥动手掌，面色骤白。

无声风浪瞬间涌起，旋即，数百道空间咒文汇成的斩击轰在少年身上，撕裂所有。

整条街道被那道强横至极的力量推动着，先分散为无数碎块，尔后碎块飞起射向远处，一浪接着一浪直至极远处的山脚下。于是那震耳的轰鸣声也持续了数分钟之久，而在这段时间里，男人只是冷漠看着万篱的身体破碎消失，尔后脸色愈发苍白，最终颓然跪倒在地。

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剩下的力量，差不多只能够用来暂时维持住这个小世界了。

此刻，在世界的另一端，黑暗领里无光且寂静无声，万篱不在这里。

他在一片泛着蓝色光芒的草野之上，因为想到了某些东西，所以本能地抬头朝着天空望去，恰尔那轮饱满巨大的月亮正在天宇之上缓慢移动着，像极了在他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每月有那么几天，月亮也是这般大。只不过，始终还是眼前的这个更为巨大，更为壮观。

万篱并不是因为死去才看见这片草野的，他在刚吸收掉死者的灰火之轮时便体会到了。

因为目光被眼前的景象遮蔽住，所以并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在挥手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再度立足于梦中的世界，万篱发觉自己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所以他可以思考，抬头的时候也没看见先前那如井底般的世界，继而他确信现在自己应该是站到了深井的顶点。他曾经在井底向上观望过，也曾站在它的顶端，而这里，似乎就是那时故事终结的地方。

无数身着长袍战袍乃至铠甲的人围绕着他，他们手中有无数光辉闪动。

万篱看见了格绯，但他知道自己在想着另外一个人，只是，他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喂！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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