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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平说:“你还别说,她以前还真是这么想的,现在怎么想,可就难说了。不过,就算我有个把红颜知己,难道我就不模范了?不能这么说吧?”
丛林说:“你那些鸡巴鸟事你自己去管吧,你不是常挂在嘴上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就好这一口,我有什么办法?唐雯又有什么办法?就是你和曾真,又能有什么办法?钱的事,我也就是先在你这儿挂个号,等你能拿出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下。”
张仲平说:“好。”
丛林说:“你刚才说要垫五六百万操作一个项目,不是什么股票吧?”
张仲平说:“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股票怎么啦?我跟你说,还就是股票。现在股票低迷是不错,但中国今后几年,股市应该仍然算是一个淘金的好场所。你们做法官的也盯紧了,那里可能也是经济犯罪、贪污贿赂犯罪的高发区。”
丛林说:“喂,这事你好像没跟我说过。”
张仲平说:“对,之前一直没有眉目,最近才有点谱。你放心,不是二级市场上的事,也是跟你们法院打交道,还是拍卖业务,刘永健手上的案子。”
丛林说:“那还差不多,最近传得厉害,说他有可能升省高院的副院长。”
张仲平说:“是吗?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丛林说:“嗯,不对呀,你做拍卖业务怎么要垫那么多资?”
张仲平说:“这话说起来有点长,是这样……”
丛林说:“你别说,我也不要听,不过,如果这件事有点超常规,你可得郑重,可别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张仲平说:“你是信不过你们法院,还是刘永健?”
丛林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事有点不正常。仲平,这几年你做得比较顺,可不能飘飘然。别搞得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张仲平说:“我办事,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丛林说:“那行,你自己把握吧。”
……
按照健哥和张仲平商量好的操作思路,省高院公开选拔评估、拍卖中介机构的事情一确定,马上便把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提上操作日程。省高院院务会的会议决议使健哥有了这个操控能力。就像当初健哥向张仲平说的那样,统一归口管理评估、拍卖的具体办事部门设在了执行局。其工作流程是这样的:当有评估、拍卖业务需要委托时,司法技术处和院纪检监察室临时派人予以协助和监督。但整个选拔工作也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波折。有人对选择出来的评估、拍卖机构是不是同行业中的佼佼者提出了置疑。
有个副院长提出来,既然有议论,是不是干脆多走一个程序,先将已经选出来的中介机构在媒体上公示一次。健哥后来对张仲平说,这个提议简直是脱裤子放屁,这又不是向社会公开招考、选聘公务员,也不是行业评优,整个工作都是在院纪委、监察室的直接参与下进行的,程序完全公开,结果当然也就公平公正、合法有效,所谓公示征询异议那不等于对自己所做工作的不信任吗?如果听到一点议论就推倒重来,或者随意添加一个程序,对已经甄选出来的机构是不是也是一种另外的不公平呢?健哥说老板也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但是老板的意思是为了息事宁人,是不是先放一放。老板这两天要参加最高院组织的一个访问团,到英国去考察,也就十来天时间,答应回来以后再做那个副院长的工作,估计问题不大。
张仲平参加徐艺公司的艺术品大拍,事先并没有像别的竞买人一样交身份证、交押金办手续,徐艺直接拿了一块号牌给他,求他捧场。第二天徐艺亲自到了3D公司,带来了一份空白的竞买人申请登记表,还有那份谈过的协议,想让张仲平补一下手续。
张仲平知道徐艺的想法,他是怕张仲平举了牌反悔。徐艺说:“张总你看,这次我可亏大了,在你身上就等于少赚了四五十万,你老说我欠你的人情,这次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张仲平说:“你还说,我回去以后老婆把我骂惨了,说我发神经,那么贵,都可以在金色荷塘买一幢水榭别墅了。还问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不买单。”徐艺说:“不会吧?谁不知道张总一言九鼎,怎么会干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张总的身价我还不知道吗?少说也有一两千万,在江湖上哪里丢得起这种人?开玩笑开玩笑。”
徐艺说这番话时面带微笑,其实是半真半假的。竞买艺术品不像是买不动产,举了牌以后不履约的情况也是经常发生的,以前徐艺在3D公司工作时就常常碰到,处理起来也常常是不了了之,只不过那个时候3D公司做的大都是小拍,交一两千块钱就可以进场,买家的成交款多的也就几万十来万,拍卖会开始之前生怕别人不来,有时候查验证照就不是很严格。过后买家反悔了,一两千块钱的押金不要了,成交款却不愿意付,催急了,还跟你耍赖,硬说你卖的是赝品。
你怎么办?总不能为几千块钱几万块钱到法院去打官司吧。张仲平开始以为徐艺的艺术品拍卖会能够与香水河法人股的拍卖很好地衔接,前后时间也就两三天。如果后面的拍卖业务操作得好,胡海洋支付的拍卖保证金会很快地入账。这样,支付青瓷罐的价款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万一在香水河法人股的拍卖上出现了意外,比如说买受人不是胡海洋,也不是3D公司找的另外的什么人,3D公司最终不能得到拍卖佣金,健哥当然也就不会收张仲平什么钱,那么,剩下来的唯一问题就是怎样跟徐艺交涉了,大不了把这事情说穿了再赔几万块钱,对于徐艺来说,也只是一个少赚的问题。他以前帮了徐艺那么多的忙,这个面子他必须给。徐艺也不能不给,因为张仲平在那场拍卖会上没有留下任何手续,连成交确认书上的签字都是曾真代劳的。
六百六十万,加上十万元的拍卖佣金,总共是六百七十万,这笔钱这会儿张仲平还真是付不出来。徐艺说的倒是没错,这几年3D公司主要做法院的业务,累积起来的拍卖佣金也确实有个千把万。
但是,生意不是一个人能够做成的,张仲平暗中以各种名义、各种形式付出去的钱,加上其他正常的开销,拦腰砍掉一半还不止,剩下的那些钱大部分变成了3D公司的房产、车子和唐雯手里的银行存单。张仲平跟丛林在香水河边说的话也没有错,唐雯手里的钱张仲平还真的拿不出来。张仲平个人的银行卡上十几二十万的零花钱是有的,说到找唐雯拿钱,每次碰到的都是软钉子。唐雯笑嘻嘻地说:“你不是不要我管公司的事吗?我就听你的不管,你把钱交给我保管的时候,公司的运作费你是留足了的。现在你要拿钱回去,我可真的是怕你变坏。不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吗?这是一种零和游戏,坏女人的钱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还不都是坏男人给的?外面的女人太多了,好的坏的都有,我哪里管得过来?这点钱就让我替你和小雨好好管着吧,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张仲平猜到了徐艺会来找他,只是没有想到徐艺会来得这么快,毕竟六百七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香水河法人股的拍卖如果不落实,他从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就是弄到了他又敢付吗?
徐艺现在一定很后悔没有让张仲平在拍卖会之前正式办手续。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张仲平真的要赖账,徐艺想找他打官司还真的不好打,没有办理竞买人登记手续等于不具备竞买人资格,竞买行为也就无效。较起真来,徐艺也有责任,别的竞买人甚至还可以告他。当然,徐艺直接把竞买号牌交给张仲平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哪里会料到张仲平一出手就买六七百万的东西呢?
徐艺说:“张总你看咱们是不是把这两个手续先给补办了?”张仲平说:“补办手续是没有问题的。徐总,这次拍卖会的成本有多少?你们两家分摊以后每家也就十来万吧?”徐艺说:“怎么啦?”张仲平说:“没有什么,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曾力邀我参加?”徐艺说:“是呀。张总也好,我本人也好,当时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张仲平说:“就是想到了,我可能仍然不会做。”徐艺说:“是吗?这我就有点不理解了。
张总你知道这场拍卖会我们的成交额是多少吗?二千八百五十万,差不多是一家一半,李总也很满意。如果都按买卖双方各百分之十的标准收佣金,相当于在法院做了二千多万的业务,又不要给回扣和什么管理费,所以实际上等于在法院做了四五千万的业务。当然啰,对于张总来说,这也是毛毛雨。”张仲平说:“徐总的钞票大一些吧?对谁来说这都是大钱了。”徐艺说:“那张总是什么意思呢?”
张仲平说:“这件事可能要请徐总帮忙。跟你说老实话吧,那尊青瓷罐真正的买家不是我。”徐艺说:“不是张总?”张仲平说:“对,你想呀,如果我准备买五六百万的东西,我能不接受你的邀请,或者能不干脆自己公司组织一场拍卖会吗?因为光是扣除委托方的佣金就有五六十万,对不对?光这一件东西,所有的成本都出来了,这个账谁不会算?至于不能在自己公司组织的拍卖会上参加竞买,这种技术性的问题,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太小儿科了吗?这一点,徐总应该想得到吧?”徐艺说:“我当时也有点没想到张总竞价会那么猛。”张仲平说:“这件事我本来可以不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中间会出一点意外。”徐艺说:“不是委托你买的那个朋友变卦不要了吧?”张仲平说:“徐总别紧张,那倒是没有。他本来这两天就要从台北过来的,也巧了,昨天夜里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丈母娘死了。”
徐艺有点不相信的样子,他看了张仲平一眼,说:“是吗?听起来像讲故事似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张仲平说:“应该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如果他不给我一个明确的授权,我敢在拍卖会上随意举牌吗?搞得不好你还会以为是我故意拆你的台呢。”徐艺说:“是呀,起码委托人那里就交代不过去。东西卖掉了,就会找拍卖公司要钱,要不到钱,说不定还会找拍卖公司打官司。最后还得把买家牵扯出来。”张仲平说:“打官司倒是不怕,起码我不相信你徐总会找我打官司,对不对?”
徐艺说:“这种事情当然最好不要发生。”张仲平说:“徐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笔业务成交和付款是没有问题的。话还用得着我说白吗?我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帮那个台湾朋友的忙,他是要付我茶水费的,徐总你是聪明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吗?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为了让你放心,我先付一半佣金给你,等他来了以后再办付款提货手续。万一他真的反悔,你可以把这五万块钱扣掉,怎么样?”
徐艺想了想,说:“能不能把佣金一次付了?”张仲平说:“这钱是我垫的,徐总没必要逼得那么紧吧?”徐艺说:“那我退一步,能不能请张总就这个事写个担保函之类的东西呢?”张仲平说:“担保函我看还是算了吧,说句不该说的话,人有旦夕之祸福,万一他真的开车或坐飞机呀什么的出了事,一命呜呼了,我夹在中间岂不是麻烦了吗?现在,你找我我认账,只能以信誉做担保,我要是白纸黑字写了什么东西,我岂不是被动了?你真要找我打官司,咱们俩还不真得撕破脸皮了?我看别搞那么复杂了。他丈母娘死了,能耽误几天?也就三五天吧,你们规定的付款期限有多久,也有两个星期,对不对?怎么样,不是说不过去吧?”徐艺说:“那我们之间收佣金的那份协议要不要签呢?”
张仲平说:“同样的道理,我看暂时也不要签,我还担心徐总找我多要钱吗?那五万块钱,你要是不着急,到时候一次性付给你也行,你要是不放心,我先从个人卡上提给你也可以。”
徐艺说:“你那朋友委托你收购东西,不可能不付定金给你吧?张总你从中间赚多少钱我就不管了,那是你的本事,那五万块钱,还是先付了吧,你看呢,张总?”
张仲平说:“也行呀。你要公司准备一份收款凭证,交款人名称那一栏空着,到时候我再跟那位朋友一起结账,行吗?”徐艺笑笑,说:“最近台湾老刮台风,又闹地震,希望你那个朋友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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