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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寸灰灰,浮浮沉沉,起起落落。这是陶山孙一生的生活写照。
谢晋提剑碑前礼时,便已入了碑中人的故事。
“笑看草长深处,曾到碑山尽头。此夕人魂分处,去年关海城楼。小友……”陶山孙的虚影欲言又止,谢晋恍惚间似曾识景,却又乍然消逝,只以为这声“小友”是在与他招呼。
两人四目相对,如越时空,如过长河。
“前辈……与我想象中不大一样。”谢晋有些顽皮地笑道。
“那你觉得我该是何模样?”
“诗糜千年,沉郁之慨。亘古男儿,兵魂国魄。”
“那你看到的呢?”
“寂寂久矣。”
“哈哈,好!好!寂寂久矣!”陶山孙听到谢晋的回答后,拍手大笑,连连呼好,谢晋也跟着仰面直乐。
笑着笑着,老眼却,泪纵横。
“料这一生,心在天关,魂系山石!魂系山石,魂系山石呐……系山石。”
老人低下了头,弯下了原本笔直挺立着的腰。老人哭了,没有以手掩面,没有捶足顿胸,只是捂着心,眺望北方,仿佛一眼能透过诗碑山,直达关外。
谢晋盘膝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等老人哭完,等老人哭个痛快。
剑南诗兴依稀,含悲宿愿未酬。这样的一位老人,就是看到一匹老马、听到一声雁唳,也会冰河入梦,几见王师。
而况,而况寂寂久矣。
过了一会儿,谢晋突然开口问道。
“您,想看看未来的人间吗?”
陶山孙,沉默了。
良久,他望向了脚下的石碑,似乎一眼就能看遍这方土地。
“此身已作土,该魂早寄石。山川还如旧,未来多少思。我曾想象,某天清晨醒来之际,得见一后人,后人曰:晚辈来自千年以后,王师已还,炎黄已安,先生,可归人间。”
“前辈是五百年前的风流人物,难道还需再等五百年?”谢晋没有接陶山孙的话,只是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陶山孙又沉默了,随后露出了一抹苦笑。
“驿外断桥,农家腊酒,三万里河东入海,我们将未知托付于诗,传百年,传千年,传万年,乃至传万万年,但凡有人念起一句时,也能笑言不负前人。果能如此,再等五百年,又如何?”
“前赴后继,继往开来,来日,可期。”
陶山孙闻言,眼中闪烁一丝光彩,微笑点头,旋即并指成剑,对着谢晋眉心轻轻一点。“我寄铁马随军征。”
一抹微光弥漫谢晋眼中,不可视物,等再睁眼时,便已无陶山孙。
谢晋抱剑仰望山路尽头,此路,尚余数里。
李不愉钟离空两人犹自前行,谢晋快走几步,紧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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