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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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不辞冰雪1（第1页）

九重天的西南角上有一汪天泉，能解奇门剧毒，令功力大增。

清衡抱了静窈坐在那池子里，周遭热气升腾，她倾国疏色的面容便在眼前，却较以往大相径庭。

碧青色的衣袂荡漾在池水里，宛若凌波荷叶，袅袅婷婷。那池中芙蕖朵朵，素白明净，皆是司药仙君由九重天瑶池取的白莲，能安抚人心，净化魔气。

清衡以术法划破二人手掌，以掌心互抵，紫色瘴气随着血脉流走于身，静窈犹在昏迷中，并未能察觉半分。那紫黑色的妖气萦绕在天泉中，清衡剑眉星目，平淡如清风明月，没有半分苦痛和犹豫。

静窈鲜红欲滴的唇色渐渐变得苍白，眉心一点朱红散得尽了，清衡的眉心却有紫黑色的瘴气逐渐凝绕。

天泉宫外清风四起，吹得檐头铁马响声凌乱，殿里的白檀清香袅袅，夹杂着山中杜若的清芳，略带苦涩。静窈终于在那白雾袅袅里睁了眼，一双眼乌丸似的，并无一丝殊异，水汪汪地看着眼前的清衡。

雾气朦胧似雷泽华池，静窈忙低头去瞧自己的身子，见青云衣白霓裳依旧如常，方松了口气，又去看清衡，却见他双目微阖，额间冷汗涔涔。

“哎，你……”她方唤了一声，却见清衡唇角淌下黑色的血珠，她挨着的掌心将将松开，清衡的身子便栽了下来，恰恰倚在她单薄的肩头。

池中白莲顷顷，丹洁若雪，此刻却尽数枯萎黑败下去。

静窈扶着他的肩头，终于失声叫了起来，外头的少蒹神君急急忙忙赶了进来，见她虽披头散发，精神却尚可，一副形容也同从前一般无二，方放宽了心，跨进池子里去探清衡的脉。

清衡兀自昏迷着，薄薄的唇抿成条缝，额头上依稀可见一层冷汗，静窈心下惶恐，又晃了他几回，却叫少蒹喝住了，道：“清衡帝君功力深厚，身上余毒已清得七七八八，无甚大碍了。”又安慰静窈道：“不要紧的，帝君修为不知道高出你几何，现下不过失了些妖力，让他的元神休养一阵，三五日间便会醒过来了。

静窈眼帘低垂，眉宇间满是懊悔担忧，轻声自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少蒹瞥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极力忍住想要摸一摸她头的冲动，道：“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因静窈大病初愈，清衡又尚在昏迷中，二人便一同住在静窈从前住的昭阳宫里。

静窈记得自己神智失常时做的恶事，翻起清衡的袖子，见着那牙印已然凝成血痂，心下又愧又悔，日日守在了清衡窗前。

少蒹临走时说以清衡的修为，不过三五日间便能醒来。是以静窈连目送少蒹的心思也没有，只满心欢喜地守着榻前。

静窈原是最静不下心的，此番接连守了几日，除去用膳时同侍女说了几句话，余下的时间皆是一个人闷着。

她虽然晓得清衡现下元神沉睡着，未必听得到她说话，但她今日着实有些无聊了，便挨着清衡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没想到你们这些所谓战神，原来都这般容易受伤。一万多年前，擎宇奉旨下凡来剿杀北海反叛的夜叉族，却叫那领头的给挠了一爪子。待回了九重天，他又强撑着不告诉天帝，亦不传司药来看。到了第三日上终于发起了高烧，我去安华宫探他，他直嚷着难受睡不着，我便唱了首歌哄他，他很快也就睡着了。”

静窈探手摸了摸清衡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你却没有发烧……那我给你唱首歌，你便醒来可好？”

她轻叹了一声，曼声唱道：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1]

“哎呀，我忘词了。”静窈又叹了一声，晃了晃清衡，柔声道：“我给你唱歌了，你可得按照约定，过了三五日便要醒来。”

第三日上清衡眉头皱了一皱，静窈一个激灵，便去晃了他几下，道：“你醒了？你是醒了吗？”那眉目却似死水无澜，叫静窈好生失望。

第五日上清衡的食指动了动，静窈大喜过望，又去拽了拽他的手，问道：“你醒了？快起来陪我练剑罢。”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却微微生凉，再也不动一下。

但静窈打小便是个死心眼，虽此法见效甚微，但她仍坚持日日守着清衡给他讲故事，不外乎是“我小时候在宗族学堂里头读书时甚调皮，那被我揪了山羊胡子的师傅到现下还记得我当年干的坏事”，又或是“小时候我贪玩领着我义兄们和几位同窗去凡世里头，见了可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云云。

南薰来探了她几回，见她面色虽然尚可，容颜却因不修而有些憔悴，心下略生担忧，却也欣慰，伸手摸了她的鬓发一回，柔声劝道：“患难方知情深，这一回清衡帝君醒来，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别再似从前那般任性妄为了。”

静窈眼泪婆娑地抬起头来瞧了南薰一眼，咬了咬唇，终于破天荒地在就讨论与清衡的相处之道上，没有伶牙俐齿反驳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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