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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南渊诚恳地道谢行礼:“经师弟一讲,我才发现我对道的领悟多有误解,修炼方式亦隐藏风险,一朝不慎或恐走火入魔,师弟真乃我的救星!”
闻雪舟淡笑回礼:“喻师兄谬赞,师弟担当不起。如非师兄重拾求道之心,今日也不会有此下问,天道不负自救之人,师兄如今洗心革面,师弟也为师兄感到欢喜。”
喻南渊感怀道:“我是以闻师弟为榜样,故而洗心革面,大有所获。”
喻南渊此话发自肺腑,他心境开阔正是因为今日闻雪舟的点拨指导。他在鸿蒙天里的三天修炼仅仅浮于修炼二字的表面,其实并未真正悟道入门,此番入得道门还真是闻雪舟适才讲道的功劳。
闻雪舟在喻南渊心中荣升良师益友,喻南渊看面前直着腰杆端坐着的小师弟只觉得亲切了许多,话匣子也打开了,直欲分享昨晚为萧清音挑礼物的事来邀功。
“师弟怕我再叨扰萧师妹,我当时说要痛改前非,此事我是放在了心上的,昨晚就已备好了赔罪的礼物,这便与师弟过目。”
喻南渊说着掏出红宝石储物戒,把那条绿色的上品灵器浣纱绫捧在手上展示给闻雪舟看,一边替闻雪舟解释道:“萧师妹是魂宗剑修,无需借由外物攻敌,这根浣纱绫主做防身之用,亦能辅助护法,扰敌耳目,此物质地轻盈,也可作披帛披在身上或是作为腰带缠在腰间。”
他顿了顿,为难说:“只是我不知女儿心,若还有何处不妥,师兄想请师弟为师兄提一提建议,参谋参谋。”
说完故意屏住呼吸,小心去看闻雪舟脸色。
闻雪舟被喻南渊骤然取出的绫纱晃了眼,且见喻南渊屏声凝息的紧张之态,想到是要送给萧清音的东西,不免压力倍增,脸上神态也受喻南渊蓄意的感染敛了起来,郑重万分。
“我也……不知女儿心。”闻雪舟讷讷。
他念着手上剥过葡萄,满手粘腻汁水,不敢去摸喻南渊手中捧着的浣纱绫,他甚至忘记净尘诀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烦恼,毫无前不久顺手造出悬浮冰盘的自在随性。
闻雪舟绷直了身体,眉头紧蹙,简直要把浣纱绫盯出一个焦洞来。
他只想到,假如萧师姐披上这浣纱绫,应是极美,上品灵器妙法无穷,价值不菲,很多修者到了金丹后期都仍在驱用,轻易不会转让于人,喻师兄以往所赠之礼皆像是随心所欲未经考虑,相较之下这回确是用了心的。
闻雪舟突然发觉自己思虑半宿备好的那些规劝之言也许是用不上了,喻师兄能有备下如此重礼的玲珑心窍,难道真的意识不到他以为的那些后患?
兜兜转转,闻雪舟怀疑棋差一招的是自己才对,他根本没有看透过喻南渊,他以为的也只是他以为的。
毕竟没有喻南渊在试炼中受伤一事,他们将一直保持着互不干涉的状态,除非是与萧清音有关。
闻雪舟只能涩然道:“师……师兄所挑之物极好,师弟看不出错来。但愿萧师姐能领会到师兄的诚心悔意,师弟也祝师兄可以得偿所愿。”
他又想了想,还是决定补上一句:“萧师姐一心求道,心无旁骛,师兄现也有求道之心,他日不定便能同师姐切磋讨教,交言论道,就如同你我今日这般。”
闻雪舟说得很诚恳,喻南渊听着却在心里大呼使不得使不得,他好不容易从与男女主的三角泥沼中逃脱了,安然日子没过几天,这份礼物送出去就是打算要对原身的前尘之事进行一个了结,干嘛还要再跳回去招男主江然的眼呢?
他惜命得很,他嫌自个儿命短。
喻南渊忙不迭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我不与萧师妹论道。”他幽怨地看向闻雪舟,勉强提了提唇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嘴里低声喃喃,“师弟这样说话,却是又伤我的心了……”
喻南渊戏瘾上头,幽幽移动脸庞,目光在洞府各处逡巡,就是不肯再看闻雪舟一眼,他的眼底翻涌着三分悲凉,三分怆然,三分对造化弄人求而不得的绝望无奈。
而后他凄楚地一叹:“唉,罢了,罢了,我本来早已绝了这等心思,现在这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在不甘心着什么呢?师兄不慎,口出妄言,让师弟见笑了。”
闻雪舟是第三次见喻南渊这副作态了,依然觉得头晕眼花后颈发麻,就像是雷电符箓正对着自己兜头劈了下来,从头到脚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又坐不住了,恍惚又迷惑地站将起来,干巴巴地说:“师兄你……那个,冷静一点。”
闻雪舟差一点就耐不住想问,喻师兄你心悦的到底是萧师姐还是我,求求你给个明示吧,可是这问题叫他怎么问得出口。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闻雪舟移转冰盘,令金丝果篮落回到圆几之上,同时缓缓远离了喻南渊的床榻,背身走向陈放香炉的案桌。
他道:“师弟去为师兄调整洞府内的聚灵法阵,师兄还勿多想,以免误了道心。”
闻雪舟本已做好忍受喻师兄更多怪话的打算,谁知对方倒是安静了下来不再出声,就是老感觉有一道视线顽固地粘在自己背后,紧盯不放。
这里就他们二人,视线的正体是谁不言而喻,闻雪舟脊骨一寒,脑子一空,生平第一次慌张潦草地更换了香烛,掐诀的手势快要舞出残影。
闻雪舟很是懊悔,今日两人论道时分明气氛良好,先前吃喂葡萄时也相当和谐,只因他提了一下萧师姐,岂料就把喻师兄逼成了疯子模样。
这就是修道途中的心魔吗?
他闻雪舟修道多年,从未遇障,别的问题他都能解决,心魔他是真治不了,他发誓他再不会在喻师兄跟前乱提萧师姐。
该回去好好问问父亲了。
清除干净炉底积灰,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闻雪舟如释重负,丢下一声声若蚊蚋的“告辞”就匆匆离去,像是生怕被喻南渊黏糊糊的视线追赶上来。
闻雪舟的气息从洞府消失后,喻南渊揉着眼睛吁出一口长气,感叹道:“真人与泥偶就是不一样,照着泥偶画还是难以形神兼具。”
“得改。”
他利索地跳下床,在案上摊开白纸,又起一幅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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