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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城的药房大多数夜晚已经关门,药房越大关门谢客也越来越早。可夜云忧凭着那块‘六扇门’的腰牌却叫开了好几家。若不是夜实在太深了些,这城西所有药房都要被他给采遍。城西的夜相比城口实在冷清太多,茫茫大街上却只有夜云忧与化白雪两个人。化白雪始终跟在夜云忧身后不敢说话,仔细一瞧她的脸竟红得如猴子屁股一样。“化姑娘,你弟弟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也不带他出来让大夫瞧一瞧……”夜云忧突然问,现在他手上抱着的东西价值千两银子都少说,人参,灵芝,虫草……她为难道:“弟弟他得了很严重的病,我将他带出来或许别人连药房都不让进……”夜云忧道:“各大药房能拿的我都拿了,可治病还得对症下药,这些都是补药,盲目大补怕是不妥的。”“我知,我知……”她的言语有些心不在焉,夜云忧顺势止住脚步,她撞得险些倒地还好夜云忧拉住了她。“化姑娘,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你是有心事?”化白雪撇过头,她红得如烧开的水壶,她喃喃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怎了?你对这些药不满意么?”夜云忧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咬着唇终于抬起头,她支吾着问:“夜公子,这些药材怕是价格不菲吧?”“嗯?原来你是在意这个,”夜云忧笑着将部分药材塞在她手中:“你放心,这些药材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反正是记账在六扇门,我六扇门可不在乎这几千两小钱。”“几千两?……”她甚至觉得自己抱不动这药材,她虽穷,但至少也是个会把握度的人,就算这些药材是送给她的,但几千两她断然是受不起的。“就当我还你的陪酒钱。”“其他呢?其他你不要么?”她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她之所以脸红就是因为自己的不知羞耻。夜云忧眯了眯眼,这个女子确实可爱极了,“夜公子如此大义,而我却曾还妄想偷你东西,我——”夜云忧却一语打断她的话:“当然了,我肯定不会平白无故送你几千两,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忙?我能帮什么忙?”夜云忧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又走。今日他并非一无所获,化白雪是个穷苦的女子,原先她在城口市井偷盗,而城口正是杀手组织毒蝎堂的老巢,也许她能提供些找到毒蝎堂的线索。“以后再告诉要你帮什么忙,现在回去替你弟弟治病才是最要紧的。”……码头的龙王庙已破旧不堪,它坐落在西河码头上,就连这段码头都已经被荒废了好久。一路以来,夜云忧对化白雪的身世也大致了解,她与其弟弟三个月前从西北逃难来到京城,因其弟弟的疾病久久不好,她才迫不得已卖身青楼偷些钱财。但她所得的钱远远不够弟弟的药费,而那晚又被夜云忧识破,她只能四处辗转,最终流浪到了西河。夜云忧望庙兴叹,这个人间大多数人已信不过神灵了,就好比初来人间避雨的山神庙,它们早早就已被人们所遗忘。因为它们只能是土埂木偶,它们根本庇佑不了谁。相反那些江湖术士,他们用些仅有的法术便蒙骗了人们的眼睛,不但如此他们还妄自称做为神仙。夜云忧好是不屑,神棍称仙,而真仙却踏踏实实地在做凡人,如此世道,实在是讽刺。龙王庙内十分杂乱,化白雪带着夜云忧是爬过了那些坍倒的房梁,在爬了一会儿后她才能勉强地站直身子,可夜云忧人高,他只能勾着头十分恼火,于是他抱怨道:“化姑娘,这地方你是怎么寻到的?”化白雪有些羞愧,她轻叹道:“此处的断壁残垣也能遮挡风雨,不过让夜公子同行实在是委屈你了。”夜云忧不想再问,因为他不想再挫磨化白雪那颗坚韧的心。二人一前一后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在一道微光透进后终于穿过了这一片残垣——眼前空了一块不小的地,空地是由断梁支撑而起,那道微光便是由交错的隙缝内透进。四下很干净,显然是被化白雪精心打扫过,夜云忧四处溜达了一圈,他赞赏道:“化姑娘能在废墟中找到这么一出世外桃源可真是了不得。”化白雪勉强一笑,“夜公子实在过奖了,此处的码头就要拆迁重建,这里也不过是个暂避风雨的地方罢了。”“你弟弟呢?”夜云忧四下观望却没发现其他人。化白雪则走至已案榻下,她掀开帘布,里头嫣然躺着个十岁般大小的男孩。在微光下男孩的脸显得异常的白,他静静地躺在案榻中仿佛死去了一般。他没死,只不过生机却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夜云忧略有些伤感,但事实说是这个男孩的时日不多了。化白雪又从废墟中找出一口瓷锅与些许木柴,她也不懂药理,她只将那些药通通倒入锅中一并煎熬。“啪啪啪——”火石泛起几道火光,不一会儿小火升起,慢慢地木柴开始燃烧,不久后光与热照亮了整片废墟。火光映照在化白雪的脸庞,她同样苍白着脸色,她没生病只是有些疲倦了,白日里的那份坚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的是女儿家的柔弱。“爹娘在三年前就病死了,全村人都死了,如今弟弟也快死了,就只有我还活着……呜呜……”她越说越忍不住眼泪,才几句话她就哭成了泪人。夜云忧的心痛过两次,第一次是昨日许家灭门看着怀中的许晴,第二次则是眼前哭泣的化白雪。他轻叹着坐在了火堆前,他问:“你既然知道你弟弟快死了,可你为何还要四处找药来为他治病?”被这么一问,化白雪甚至连柴火也不加,她扑倒在夜云忧怀里嚎啕大哭……哭声持续了大半夜,直至哭得声嘶力竭,最后她带着泪痕在夜云忧怀中悄然睡去。“难道我夜云忧的胸膛天生就是用来给女子倚靠的么?”夜云忧笑的苦涩,化白雪的腰甚至比许晴的还要细,她实在是太瘦,恰好眼前正有一锅人参汤可以替她补一补。至于这个男孩,药物已经对其没有作用,就算渡入生机始终也会流逝殆尽。这一切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若造化到了自己一定会去相救,若造化不到,那轮回的往生路自己也一定会让他走得舒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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