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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3章 所谓家（第1页）

村长宅中，丁默歪着头看着悬浮在眼前的“村落属性表”，手指有节奏的缓缓敲击着扶手，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在村长宅外边，九先生和苏家媳妇正在张罗着给村民们分口粮。整整五大车口粮，拿走了浑字营超过一半的储备，省着点足够黄杨庄全村吃一个月不止，不过卢象升不在乎，因为丁默还带走了30多名老卒，省出来的这部分也够他多用半个月了。“老卢这家伙，这会儿估计很开心吧……”忽然想到这个，丁默手指的节奏微微一变，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浑字营中，卢象升坐在桌前正在奋笔疾书，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很明显确实心情不错。这时候，忽然有敲门声传来，随即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走了进来，大声说道：“老大！我回来了！”抬头看了五大三粗的年轻人一眼，卢象升爽朗的说道：“大宽，回来了？累坏了吧，去那边一趟真的能累死个人，快点去休息吧，过两天还要你辛苦的。”对面年轻人闻言说道：“还好，一般累吧，也习惯了。对了，老大，听说你把老徐他们都安排退役了？”卢象升闻言笑了：“这次真的遇到好人了，有个附近村落的新任村长愿意帮我们妥善安置营中老卒，距离也不远，我们随时能联系上，我觉得不错就直接同意了，李大帅那边我已经补送了公文，相信他不会在意这个，现在咱们营又要添加新血了。”“裁人他当然不在意，但是要那个老匹夫调来新人，老大你可能有点想的太多了。”听到这话，年轻人微微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卢象升闻言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调不调新人无所谓，我有这个名分就行了。”被称为大宽的年轻人没有奇怪卢象升的说法，或者根本是不在这件事，他扭扭头话锋一转说道：“老大，那个黄杨庄的村长人咋样？虽说离的很近，但是老徐他们毕竟是去到人家的地盘上，万一这人心怀不轨……”听到这话，卢象升停下了书写，抬头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少废话，你是在怀疑我看人的眼光吗？”大宽闻言怂了，连忙赔笑说道：“好吧好吧，老大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可别多想……哎呦~~您这又是忙着给那位大人写信呢？要不我帮您磨墨吧，哎呦~~老大你的字写的就是好啊，不愧是中过进士的人，根本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这年轻人惫懒的样子，卢象升压根没理会他的谄媚，摆摆手径自说道：“少废话，这是我给孙百户的信，你赶快滚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帮我给他送去，至于老徐那边，你有时间就过去看看呗，满共不到三十里的路，半个时辰就到了，快得很。”听了这话，年轻人乖乖的点头应下，快速的离开了这里，留下卢象升继续在那里奋笔疾书，依旧带着他的迷之笑容。………………黄杨庄，村东，某栋不起眼的宅子……徐光坐在院子里，无意识的四下打量着，已经大半天过去了，但是他还有些感觉云里雾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今天早上他还是先锋营中的一个老卒，满身伤病，一贫如洗，日子完全没有任何希望，只是麻木的生存着，不知道那一天就会在战场上丢掉性命；可是到了傍晚，他已经是这黄杨庄一套宅子的主人，还分了十多亩良田，再加上自己带来的退役战马，转瞬间他就成了有房有田的殷实人家，现在就差个婆娘了？太过幸福旳生活，让人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徐光就这样发着呆，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他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两个老兄弟苏厚、陈七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刚走到，前面的陈七已经“吼”了起来。“老徐！发什么呆呢？”天生大嗓门的陈七说话每次都像吼，无论何时何地都像是在和别人吵架。没好气的鄙视了陈七一眼，徐光抱怨道：“老七，你声音稍微小点好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我吵架呢！”“嘿嘿嘿~~我没注意，哈哈~~主要是心里高兴啊！”陈七憨憨的摸摸后脑勺，主动压低了音量，把“吼”变成了“喊”。陈七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苏厚站在他身后也是连连点头：“就是啊，老徐！你不知道，我这半天了还没回过神呢，咱们这……莫名其妙的……咱们这就是有家了？！”徐光也是咧嘴笑了，他之前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心里不踏实，可是看到两个弟兄都这样子，自己反倒清醒了，大笑着说道：“没错啊！我们就是有家了！”有家了！多简单的三个字，可是对这些在战场上熬了半辈子的厮杀汉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想都没有想过的“奢望”！有家了！忽然就有家了！三人又兴奋了一会儿，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嗓门最大的陈七一吸鼻子闷声闷气的说道：“老徐，我之前在庄子里整个转了三圈，这庄子不行啊，虽然地势还行，但到处都是窟窿，我随便走走就能从八个地方挨着进来，别说是鞑子了，我看就是野兽都未必挡得住。”旁边苏厚也点点头说道：“就是，老徐，我之前也大概打问了一下，这庄子在年前那次鞑子破关的时候，确实被鞑子洗劫了，当时好像死了好多人，所以现在才有这么多空房子的，其他兄弟也大都四面看了看，确实不行，一点防御设施都没有……弟兄们商量着明天就开始动手布置一下，这样才能保证安全。”这些人虽然身体素质已经不再适合留在战场上，可是他们的经验却不曾遗失，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干练，多年的军伍生涯已经让他们在这方面积累了太多的经验，同时也养成了他们的习惯，猛地来到四下通透全不设防的黄杨庄，一个个简直不习惯极了。听到这话，老徐渐渐皱起了眉头，他沉静的说道：“这是庄子，又不是军营，当然不会有什么防御设施，你们打算去安置一些也好，万一有啥也算有个准备。但问题是你们怎么可以考虑自己直接动手？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在浑字营了，我们现在是黄杨庄的村民，要做啥总要先和这里的村长打个招呼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没做，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老徐觉得自己想的很周到，自己已经离开军营了，现在当个普通老百姓，总不能还是那套军种做派，现在要讲规矩！懂吧，讲规矩！要尊重此地的主人村长，啥事和他要商量着来。不过讲规矩的老徐可能不知道，他这番话要是真的被丁默听到，新任村官少不了会叹息两声，然后给他说几个“常识”。首先一般村民打算自己动手修个灶、添间房、捣鼓一些自家用的玩意的时候，他们是不需要去给村长汇报的，正常情况下也没那个村官去管村民自己的家务事，只有军队里才有这样的规范。其次他真的想多了，没啥特别原因，身处前线的黄杨庄怎么可能不修防御措施，完全一副不设防的样子？只是丁默初来乍到还没顾上这个，不过他们自己私自动手丁默肯定不答应，这种事情当然要统一安排，否则倒时候你修个陷阱我扔个诡雷，各种莫名其妙的防御设施一大堆，跟鸭子下蛋似的东一个西一个，黄杨庄的居民也就不用出村了，指不定到那就一脚踩空就把自己埋了。还有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老徐这样的态度，其实还是把“他们”和“黄杨庄居民”分做了两种身份，把自己当成了过客而不是主人，当然了这个也没办法，他们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兵，丁默不可能要求他们只来一天就对黄杨庄产生归属感。事实上就是黄杨庄的村民现在也不可能就把这些老兵当成自己人，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忙碌了一下午。一切慢慢来吧，不管是对这些浑字营老卒，还是对黄杨庄……………………黄杨庄，村长宅中，九先生正和丁默谈起有关老卒们的安置情况。“已经都安排了宅子，大小都差不多，是让他们自己去挑的，田地也分了，一人十五亩，还有他们自己的战马都退役留给自己了。”很难得见到九先生表情如此严肃的时候，他看着手里的账本，很流畅的报出一串串数字，但是说到最后他却露了迟疑的表情，犹豫一下缓声说道：“……不过，村长，我感觉虽然已经帮这些老卒安了家，可是他们似乎还没有把自己当成咱们黄杨庄的人。”说到最后，九先生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毕竟这不是一个适合公开讨论的话题，到是丁默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笑道：“没什么，一开始肯定这样了，会好的。”丁默倒不是顾作大度，他满理解这些老卒此时的心情的，一个大到满屋家具，小到被褥床单都是自己亲手置办起来的宅子和一个别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自己只是单纯住进来的房子，肯定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家”，后者那叫“招待所”。现在这些老兵也是同样的状况了，他们半日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变化，所有东西又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根本没经历过自己置业的辛苦和快乐，他们要是马上产生了归属感，那才是不科学呢。所以丁默现在的心态很平静，一切慢慢来就好了。只是丁默还不知道，老兵们其实现在已经在研究怎么样加强黄杨庄的防御力量，避免遭到鞑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袭击。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渴望保护自己的家园，渴望保护自己现在获得的一切。他们并非是完全没有产生归属感，他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丁默要是知道了这个，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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