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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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垂死挣扎（第1页）

游默跟着静姝走过一段长长的甬道，那是地堡生活区连接地底世界的唯一通道。

无法控制自身力量的游默有多恐怖，静姝和其他亲历者都心里有数。她不能冒着再次摧毁营地的风险将游默留在生活区，只能听从黄执吴疆的意见，将游默送到地下仓库。

虽然是仓库，但却并没有存储生活物资，目前营地内的生活物资基本上是即产即销，根本没有多余的留下。游默的房间就在仓库尽头，一个更像是下水道的空岩洞，岩洞内只有一张石块垒成的单人床，以及一只无法抽水的马桶。

条件待遇谈不上，游默也理解静姝黄执的做法。换做是他，家里来了个随时都可能拆屋卸瓦的怪物，他也会将这头怪物关得远远的。

现在，他跟着静姝出门，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静姝简单评估了他的身体状况，犹豫良久之后点头同意，随后通知了黄执吴疆，让他俩取好装备在门口等待。

从通道上来，游默跟过街老鼠似的把头缩在衣领里。这是吴疆的衣服，两人身材相仿，若不是金灿灿的头发，一般人一眼还看不出谁是谁。但此刻，路过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能瞬间引发大断电的家伙，大家惊慌无措，唯有避而远之，这使得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游默，下意识地把脑袋缩得更低了。

从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游默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他不是罪犯，不是怪物，和普通人站在一起难分差别，仅仅只是身体机能和大家不太一样。男女有别他知晓，能力强弱他理解，智商高低他承认，可种族隔阂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

他很想解释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除了静姝等少数几个人，其他幸存者一见他就跑，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静姝以自己的人格向大家保证游默是安全的，可大多数人的眼里依然有恐惧的光在闪烁。游默深知要大家接受自己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只是无限懊恼，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他戴上兜帽，将拉链拉至领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和静姝一起快步穿过地堡中庭。

几分钟后，地堡出口，黄执和吴疆扛着防化服早已等候在门边，一见游默和静姝过来，立马迎上前。

“你还好吧？”黄执主动关切。他见过灵族人，对游默的超自然表现并无惧意。

游默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行。

“今天以前，你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不知道天地有多宽，世界有多大，人与人之间有多么大的差别。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认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现实。你准备好了吗？”

游默再次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黄执一招手，吴疆立刻扛上来一套防化服，两人左右开弓，将游默套进了防化服内。

“虽然核辐射和毒气伤不了你，但安全起见，还是给你穿上防护服。”黄执解释。

游默像稻草人那样张开双臂，任由两人前后拨弄。等到腰部颈部的密封条封上，静姝再给游默套上头盔，游默立马感觉自己变成了宇航员。

“有不舒服的地方吗？”静姝按下他的透明防护面罩问。

声音通过头盔内的通讯器传到游默耳里，他摇摇头，“没有。”

然后，静姝黄执吴疆也穿上了防化服。他们仨自食其力动作极快，显然平时没少穿这套盔甲出门。

一切准备就绪，黄执朝守门的武装护卫做了个手势，护卫随即拉动拉杆，密封轰隆向一侧打开。

跨过密封门，进入隔离舱，密封门自动关上。穿过不足十米长的隔离舱，到达地堡最外沿的隔离门，隔着厚厚的手套，黄执飞快点击门沿边的按钮，最后拉动手闸，隔离门打开。

门开的那一刻，游默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几倍。

倒不是他的身体出现了异样，他只是莫名有些兴奋。他一直有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到云岭山外看一看，谁能想到，他的心愿这么快就达成了。

跟在黄执身后跨出隔离门，游默头盔一亮，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天是昏暗的天，地是焦黄的地，前方有绵延起伏的山岭，山岭之上全身光秃秃的裸岩。

真是一个单纯的世界啊！游默不禁暗叹。

视野所及之处，全是被死神摸过的痕迹。东边是裂开的石头，西边是裂开的石头，北边是裂开的石头，身后是裂开的石头，原本由液态水浇筑的星球，现在却沦为了岩石墓地。

没有树木，没有绿草，没有鸟兽，没有阳光。他从耳麦里听到了风声，尖锐如鹰啼，凄厉如狼嗷，像刚从鬼门关里逃出的亡魂。他感觉周围的气温很低，似乎一脱掉防化服，他就会被冻成冰棍。他看到前方地势低洼处水渍未干，想必这地方常有降雨。

他艰难弯下腰，捡起一枚石子，轻轻一摸，石子碎成齑粉。

“那就是金门山，云岭地下城东区就在金门山之下。”黄执指着遥远的天际说。

游默抬眼远眺，金门山高耸入云，一半山峰覆有白雪，巍峨又壮美。

“金门山往西，还有一座同样高大的雪山，名为玉门山，这两个地名你在奇幻世界里应该熟悉吧？云岭的主城区，就在这两座山之间。”

作为出生在云岭县城的新手，游默对这两座山自然再熟悉不过，只可惜葱茏尽退，青翠不见，幻想中的轻语森林终究只是幻想。

“怎么样？跟你想象中有区别吗？”黄执问。

游默目光遥指金门山，没有作答。

那是家的方向，近在眼前又远在天涯。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山外的情形：破碎的山体，割裂的岩石，断流的河，沙化的土地。他知道外面的世界苍凉贫瘠，皲裂得像是百岁老人的眼角。他以为自然界有无限的包容力，无论被人怎么破坏，都能呈现出其壮观美丽的一面，可是现在——

他只看到了丑陋。

纯粹的丑陋。

“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在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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