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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反抗（第2页）

“以前，我也是做游戏的。”姓萧的女子低声地说，话音虽然低，张怀民也听见了，还是不出意料的感觉。

扩音器里低声播放的摇滚乐停下，主持人在台上大声地宣布《血狮》渠道授权签约会暨产品发布会正式开始。一支真的摇滚乐队在台上演奏着乐器，发出愤怒的咆哮。接着是主持人串场，邀请项目经理谢伟瀚讲话，渠道代表梁博若讲话，两人都热情洋溢地脱稿发言。一个讲《血狮》是如何由立项到最终成为超越《C&C》的超级游戏的，一个讲真正优质内容是战胜盗版的唯一武器，呼吁全国玩家支持正版。讲完台下响起宏亮的掌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血狮》，牛逼”、“尚洋，加油”、“支持正版，反对盗版！”

两人讲完之后，六七位身穿紧身装的年轻男女奔上台，劲舞一番。主持人再出场，邀请长昌集团董事长李和生代表集团发表祝辞。

张怀民知道时间近了，他看了看防火门那边，那边没什么变化，门依然半敞开着。

“……这是中国游戏人经过艰苦拼搏取得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代表着中国人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做出好游戏来，逼近甚至超越国际先进水平……抵制外国游戏在游戏表面之内偷偷藏进来对中国社会有害的内容，让我们更有底气和勇气拒绝洋垃圾……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款足以打入国际市场的优质游戏，代表着中国游戏在世界游戏版图上的正式崛起……”李和生抑扬顿挫地念着手中的发言稿。

张怀民带上口罩，弯下腰，左手稍微捞起警戒带，从警戒带下钻了过去，轻快地跑到事先已经观察和计算好的位置，半身趴在台上，伸手够着投影仪的连线，右手在裤兜里摸出长长的裁缝剪刀，对准数据线的一处用力剪开。随即手一撑，跳下了主席台，直往防火门跑去。

台上李和生丝毫没察觉接着念稿子，“……长昌集团领导集团着眼未来，决心离开自己的舒适地带，抓住时机，跑步进入游戏行业这个充满风险，但也充满着机会的新领域……敢于投资，善于投资，取得了初步的胜利。”

台上有人腾地站起来，指着张怀民的背影，大声吼道：“你是谁，你干什么？保安，保安，抓住他，抓住他！”

张怀民都已经跑出了防火门，在下楼和上楼之间他选择了往上，往下路途虽短，但不是没危险，反而向上更安全。他飞快地跑了两层楼，猛地停下倾听下面的动静，显然有好些人冲进了楼道，往下而去，以及他们随即便发现一楼门开着，不远就是开放的酒店大厅，失望地回来，议论着这捣乱的人到底做了什么。

他摘了口罩，接着往上走，四楼以上任何一层他都可以走进楼道接着搭电梯下去，但不知有种什么样的情愫左右着他，他想一直往上，这不在他计划中，但就是想这么做。以及他不时地停下倾听，没人往楼上的方向追来。

楼梯大约在十七层到了尽头，他推门出去，发现自己置身在楼顶。他一生里任何时候他都没有爬过这么高的楼，以及像这样在楼顶上，刺眼的阳光一时晃迷糊了他的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站在楼顶边缘护栏内，张怀民极目远眺，清灰色的北京城美极了，形容不出的美。

他听见背后有人走来，心中一紧，回头去看，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个包，中等个子，一看就是个程序员的样子，并不认得。

“你是从二楼上来的？”张怀民气喘吁吁，谨慎地问。

男子点了点头，“我就在你后面，看见你冲到台上剪断了投影仪的线。”

张怀民盘算了一下，“你算准我没有下楼，而是往上，而且你一直轻轻地上楼，你都大概不能确信我在楼梯上吧？但还是一直爬到了这里。”

“我听了你和那女的对话，你肯定计算好的，是来破坏这个发布会的。”男子说道，脸上稍微好奇，说不上愤怒。他走近张怀民，和他一样凭栏而依，望着外面的北京城。

“所以你是个玩家。”张怀民笑了一下，他觉得事情越来越好玩儿，甚至这个男子他也觉得眼熟，还是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男子点了点头，“我是。但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我的感觉来看，你不像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反而……的确更像是内部人士，你们起了争执，你代表主张产品应该延期的一派。”

“有很深的感触啊，你也是做游戏的吗？”张怀民问道，说完才想起明明男子说了他是个玩家。

男子摇摇头，“我算是做元器件开发的，介于软硬件，写代码，也做设计，但没福气做游戏，就是一直很喜欢游戏，以前才到北京的时候给几家游戏公司投过简历，没结果。”

张怀民听见没福气做游戏几个字，忍不住笑，无声地笑，笑出了眼泪。

“听我一句劝，做什么也别做游戏，不值得。”

“这大概是个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去。”男子有些发痴，若有所思。

“可不是吗！”张怀民弹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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