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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黑铁纪（第2页）

众人皆默然。

“是因为一个人想要成立这家公司的执念，还是身为这家公司员工的众人需要它，需要它组织着大家开工，做出产品来，销售成钱，纳税和发工资，年底财务结算，员工、大小股东分红，就好像它是自有自在的一个组织。到底它因何而存在？”杨沛然接着展开他的问题，这很形而上，显得他魔怔了似的。

没人接嘴，祝时雨手臂撑在桌上动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杨沛然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

“一个公司是一种现象，现象可以有无数解释，我愿意接受的一种解释，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天地间需要这么一个公司来完成一个使命，它推动着相关的人们走到一起来，相互配合着完成这个使命。这是我常常愿意说的一句话，要有使命感，每个人都是这样，公司也是这样。”杨沛然坦荡地微笑，扫视众人。

他觉得自己既是真诚的，也虚伪，而且决心虚伪地把想说的话完整地说完，“使命感不是一个空话，对于一个游戏公司而言，它的使命就是使一款好游戏无中生有地生成，再简单地说，一款好的游戏是最重要的，也是我们自诩的使命感的验证。如果我们拿出了好的产品，那证明我们自以为是的使命感是真的；但如果我们忙活了一年多，最后拿出一个……劣质产品，那我现在说的，就是满嘴谎话，各位也——与有耻辱。”

他做了个手势，萧莉娜换了一张幻灯片，上面写着几个字：产品高于生命，后面一个小的括号，括号里写着“公司的”三个字。这是个幽默的说法，但也沉重。

杨沛然手中教鞭在那行字下划了一下，“一款产品决定一个公司的存亡，这是现实，是黑铁时代的现实，但那是从财务收支的角度而言，我希望各位从一个公司因何而存在这个角度去理解它。实际上，即使这个产品财务上使我们收支平衡，略有盈余我也会离去——如果它不够好的话，这是我心中有的一根尺。各位到时候也该掂量下自己是不是吃这口饭的料子。”

众人稍微哗然，气氛比刚刚开始时凝重得多。

“然后，我想说说关于……”杨沛然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他觉得气氛过于厚重，这不该是个活动日暨公司名称发布会的样子，走到萧莉娜面前，把剩下那张幻灯片收在手中，“大约只有不到5%的用户会购买正版，这是一个业内普遍认可的比例，也是我们为什么身在黑铁纪的原因所在。我想说的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如果产品的品质足够好的话，那对我们而言，已经是一个前提了，不是吗？盗版用户是会变成正版用户的，我向各位保证，也许我们能感动1%的盗版用户转而支持正版，这是我们的增量潜力，这代表了大约五十万到一百万的销售增量，而且对应的几乎全是毛利，多好啊！如果是5%，甚至10%呢？我不会说我们要打败盗版，但只要在原来的战线上向前推进了1%，也算取得了胜利！我们必须取得这样的胜利！”

他变动了原本要讲演的内容，临时换成了一个关于坏事变好事的阐述，以及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微笑，这使得会场弥漫着奇怪的气氛，崇高、悲壮、前途莫测和勉强的乐观混合在一起，也格外真实。

意味深长的讲演过后他给每个人发红包，这是受祝时雨影响而有的习惯，祝时雨入主游民科技的当天给所有员工包了一个红包，这是杨沛然从未见过的慷慨举动，而那以后各项工作陡然有了极大的转机使他相信至少一部分好运是红包所带来的。和当时祝时雨一样，他也动用私人的钱，每个人一百元。

接着是互动环节，所有员工向杨沛然提出一个问题或合理的要求，杨沛然必须诚实地回答问题，尽可能地满足要求。这在前一天已经把规则详细地解释给所有人了，他们有一天的时间来准备这个。

“我和老杨天天在一起，有很多交流，能问的我早就问完了，我向他提过很多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都有，所以今天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方嘉排在第一个，微笑着推辞。

负责主持和记录的萧莉娜摇手，“不行，方总，你这是违规的，必须要有一个问题或要求。”

“好吧，好吧……”方嘉尴尬而宽厚地笑，想了一想，说道：“我希望公司尽快提出员工持股计划，这能够极大地提升公司的凝聚力。”

“这个太笼统了，而且这是所有人的事，不是方总你一个人的事呢！”萧莉娜边记录便挑剔地说道。

“这样也可以的吧？”方嘉含笑地坚持。

杨沛然点头，“这当然可以的，我会尽快推动这件事！”

“如果第一款产品不够好，公司运转不灵，发生了拖欠薪水的事，那该怎么办？”问这话的人是王子良，这尖锐的问题让已经轻快多了的会场气氛又是一滞。

杨沛然想了一下，说道：“我不会赌，会在发生欠薪之前就妥善地结束，真到那时候大家很难满意，但我绝不会有拖欠，把公司的希望寄托在对大家的亏欠上！”

王子良点了点头，又暗自摇头，他知道和杨沛然问答只是现在聊备形式，对未来并没有任何约束力。

接着其他员工挨个地发问或者提出要求，有问不加班真的不会被穿小鞋吗，问美术设计好与坏究竟谁来判定，问公司里允许还是禁止谈恋爱，有要求公司聘进更多的女生，有要求组织定期郊游的，不一而足。

段泽晨要求公司安排固定的业务技能培训，杨沛然在培训时间占用工时和培训费用上提了针对性的问题，认为公司可以承担其一，但两者都承担则有逻辑的问题；方嘉为段泽晨帮腔，最后杨沛然接受了费用和时间都由公司承担的方案。

耿天倒数第二个，怯生生地问：“如果一个员工很努力也达不到公司的要求，你会怎么做？”

这问题太昭然若揭，答案也十分局限，杨沛然有些伤脑筋，微笑着答道：“我如果让一个员工入职，那他肯定达到了公司的要求。即便我看走了眼，责任在我，我会额外给他一个月时间提升自己再看看。这是给他，也是给我的一个机会。”

“那一个月以后呢？”耿天意犹未尽地追问。

杨沛然楞了一下，一时不能答。

“每个人问题只能提一次，不能接连问。”萧莉娜微笑着干预，打断了耿天的问题，她是最后一个，“轮到我了，我的问题是，杨总，你说的都很好，但——我要求你每件事都说到做到，你会说一套做一套吗？”

这不是她和杨沛然套好的招，杨沛然怔了一下，摊开手，勉强地笑，“我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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