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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呢（第1页）

覃小竹乘电梯上到二十五楼胸外科，看到主任办公室门牌，心有余悸，莫名的恐慌如电流传遍传身，双腿有如铅注，难以移步。

当初手术后，符主任建议做一个生物靶向治疗，他自称省肿瘤医院生物靶向治疗科研项目组核心成员，说乳腺癌生物靶向治疗方案已非常成熟。她听到生物靶向治疗药物费用较昂贵，一个治疗周期十余万元，药品要向制药公司直接购买，不纳入医保药品报销范围。她与郑亦梵商量，郑亦梵听到能增加治愈的机率，自然十二分赞同。最后覃小竹自己拒绝了这一方案。是药三分毒。一种药品给患者带来福音的同时，也极有可能对身体造成潜在损害。她将乳腺癌生物靶向治疗方案发给诸多学友，征求意见。他们综合国内外研究成果，认为针对乳腺癌的生物靶向治疗药物目前尚处于临床试验阶段，属于不成熟的医疗科研成果。现有的乳腺癌治疗方案，针对第二期患者，治愈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属于较成熟的治疗方案。两相比较，没有必要冒险试验不成熟方案，沦为新医疗科研项目的小白鼠。

覃小竹拒绝了建议方案，符主任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她的拒绝减少了医生的生意回扣吧。她想。从胸外科与莆田资本勾结的事实来看，胸外科的故事不仅仅是生意问题，可能还隐藏着更多秘密。

办公室门敞开一条缝，覃小竹轻轻磕了磕门，没有回应，推开门见室内无人。回头见一个护士从侧对面出来，正想问符主任哪里去了？对方见到她惊喜地叫道，十三床，你好。

护士服装统一，人相似，覃小竹在认人方面有些木讷，认不出对方是谁，猜想可能是护理过她的护士，礼貌地点头回应，您好。对方年纪也不轻，却似乎是长不大的楞头青，跳上前握住她的手打量她，你还好好的活着呐。

是的。覃小竹不高兴地挺了挺胸，意思想让对方看清自己。有些人就有这种本事，把原本非常好意的话说得非常难听。待看到对方眼角熟悉的皱纹，覃小竹歉意地笑道，谢谢林姐姐关心。

林芳芳打量覃小竹的目光，好像嘴谗的猫逮到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边和鱼嬉戏一边思考，清蒸呢还是红烧，或者烧烤才更加美味可口？

小覃来复查呢还是继续治疗？林芳芳说，符主任去省里参加乳腺癌生物靶向治疗的培训会，这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生物靶向治疗技术，医生团队清一色海归，甩掉了前面与我们科室合作的团队几条大街，目前报名治疗的病友排起长队，要不要我帮你挂个号？

覃小竹学医出身，久病成良医，对当前乳腺癌治疗技术和手段有了较全面的了解，不会再被美妙的说词套进去。她很反感向病人推销方案和药物，金钱和利益把高举道德旗帜的医院打翻在地，沦落为与市井奸商为伍，圣洁的护士服包裹的也不再是高尚圣洁的心灵，也许是一颗玷污了铜臭的卑鄙灵魂。她们站在医护人员的角度，利用病人的恐惧赚钱，获得利益，是非常不齿的邪恶行为。不过也不能完全责怪医生，其实每一个人都是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或者说在每一具皮囊里面，包裹着善良与邪恶两种动物。犹如阿拉伯故事所说，魔鬼之所以不能祸害他人，是因为被装在瓶子里，一旦离开瓶子，魔鬼自然祸害无穷。约束医护人员心中魔鬼的瓶子就是制度与规范。只有制度才能维护医护人员的良知，而不会释放魔鬼的凶残。

在化疗阶段，林芳芳曾向覃小竹推介内分泌治疗。想起这事，她反问道，林姐不是参与基因免疫治疗的合作项目吗？

林芳芳羞愧地嗨一声，千万别提那个了，与我们科室合作的莆田医生介绍的项目，都是江湖郎中，卖狗皮膏药的，上了他们大当。

林芳芳说得轻巧，却令覃小竹无比震惊。拿病人身体当试验品，拿生命开玩笑，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上了他们的当，难不成真把病人当小白鼠了？

林芳芳无法回避覃小竹质询的目光，郑重地说，生物分子靶向治疗项目不同，经过国家严格审批，医生都有多年的临床经验。

好，如有需要我和林姐联系。覃小竹厌烦再听她叽呱，林姐忙去吧，我看个病人。

林芳芳叮咛有需要一定找她，知趣地道了声拜拜，推门钻进护士办公室。覃小竹经过检测室门口，被里面传出的怪笑弄得浑身鸡皮疙瘩，好奇地驻足观察。

她眼睛被一道耀眼白光勾住，宛若一把勾魂剑，勾住了她贪婪的目光。一位年轻女性坐在半拉半掩随风飘荡的布帘后面，赤裸上身接受检查。女人的乳房丰满圆润，闪耀瓷釉般鲜亮光泽。一名戴着眼睛、肤色白净年轻医生举着一只巨型针筒，无情地刺入美丽的乳房，穿刺水灵灵肌肤，提取检测物。他们名之曰治疗的一切手段，在覃小竹看来，都是对白碧无瑕美乳的残酷损害。

暴殄天物啊，覃小竹心想，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么坚挺圆润的乳房也会生病吗？

年轻医生举着穿刺获得的检测物，意犹豫未尽地对几位同伴说，美艳出奇的乳房，上苍赐与人间的尤物。

年长女医生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你说得对，还是上帝亲手雕琢的精美乳房，我们每天阅乳无数，从来没有看到这么美的胸脯，你们年轻人轮流帮她穿刺，提取活体检测物，趁机欣赏一下，提升你们狭隘的狼心色胆，省得见块肥肉就饿得噢噢叫。

几位实习医生每人抓了一只检测针筒，诚惶诚恐排成队列，准备走进白色布帘分隔的检查空间。以活性穿刺为借口，欣赏世间最美丽乳房和她主人的芳容。年轻实习生的脸上浮现出羞涩、好奇、惊怯的复杂表情。

端坐检测间的女人胆怯而羞涩地垂着下巴，低眉顺眼，像一只乖巧可人，任人摆布宰割的波斯猫。覃小竹又生气又同情，想看清她的模样，她始终固定侧身姿态。医院留给了覃小竹太多的痛苦回忆，本来心情不佳，也不想管这等闲事。实习医生做得太过分了，她抑制不住心中怒火，闯进去把实习生一把拉出来，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猥亵女人？

年轻医生一脸懵董，受惊地躲闪开去。指导实习生的主治医生怒气冲冲指责覃小竹，你是谁，竟敢干扰医院工作。

工作？利用工作之便玩弄女性，也配称工作？怎么不叫满医院的人每人穿刺一针，对她千刀万刮呢？覃小竹怒吼道。看到接受诊治的年轻女人傻呆呆坐着，泪流满面。覃小竹哗地拉上布帘，命令道，你，看你傻样，快穿衣服出来。

主治医生仗着主场，人多势众，横蛮地说，这是医院，我们做正常的诊断，值得大惊小怪？

覃小竹毫不示弱地回敬道，医院不是法外之地，医生也有行为规范和道德底线。她忽然觉得女病人有些眼熟，不知在哪儿见过。待回头碰上女病人的目光，对方也愣住了，张嘴想说什么，眼睛躲开她的审视，脸刷地红透耳根。

覃小竹恍然大悟，这不是郑亦梵前任女友吗，她在像册里见过照片，清纯玉女一枚，姿色出众。本人比照片更出色，通过岁月打磨，像熟透的苹果，风华正茂，惊艳异常。覃小竹心想，也只有这样出色的女人，才会拥有那么性感丰隆的美胸。

郑亦梵看到今日的情景，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覃小竹竟然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他放弃了美丽可人的尤物，是有眼无珠呢还是不懂得珍惜？

爱真是一种奇妙荒唐的东西，可以让人选择标准迥然差异，口味千差万别。覃小竹不得不怀疑，难道女人只是男人嘴边大餐，色香味因人因事因时而异么？

走吧，这里诊不出什么好结果。覃小竹气乎乎朝周雪娟一挥手。

周雪娟虽然知道覃小竹是谁，并不卖她的账，你怎么知道没有好结果？

我，覃小竹想到包里的移动硬盘，看着围观者又不好说破，嗫嚅地道，看看他们刚才......

针刺提取检测组织啊。周雪娟嗔怪她多事，白了她一眼。

她一脸憨态，惹覃小竹生气，心想郑亦梵什么眼光，竟和这傻样谈过恋爱，不觉怒火填膺：这么针刺下去，你的两个小宝贝肉被取光，胸被刺烂。

你说，怎么刺呢？

傻样。覃小竹气得胸闷语塞，挥着手道，好，姑奶奶，你好自为之。

周雪娟脸色阴沉，幽然一叹，命都快没了，不听医生摆布，还能听谁摆布？听你的，你能救我的命？

覃小竹被呛得说不出话，抽脚走出检查室，头也不回地冲过走廊，在病房的门卡上，意外看到周雪娟手腕戴的床号，和她同样是十三床。覃小竹更加生气。在电梯里，看到钢壁映出气歪的丑脸，忽然不好意思面对他人。命运真是捉弄人，让郑亦梵竟然有两个同样是十三床病症相同的女人。覃小竹想到这，脸上绽出怪异的笑容：

情痴，色鬼，两个十三床的病鬼缠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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