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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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天圆地方（第2页）

两人再次遇见，是在食堂里。秦天已经重新配过了一副新的眼镜，为了配新的眼镜，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生活费了。他默默地在食堂里打了一份白米饭，拌着刚买来的榨菜，倒挺下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方源突然坐在他的对面，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咦，同学，真巧，我们又遇见了。你换新眼镜了？”

秦天自然记得眼前这位女同学，他低头囫囵吞枣状，想要避免与她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眼镜的钱，我赔给你吧？”她说道，得知秦天是通过勤工俭学和奖学金念的书，她愈发内疚起来。

方源的家也不是一直这么优越，也曾因为她的手术陷入相当窘迫的地步。她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手术后的她想吃的那款水果蛋糕花光了爸爸身上所有的钱，那天爸爸是饿着肚子从医院走回家的，那条路有10多公里，爸爸足足走了3多小时。

方源长记性了，她再也不想吃那款蛋糕。她更长记性了，原来一块钱真的可以难住一个人。要是当初爸爸的兜里还有最后一块钱，他就可以搭上公车，而不是走回去。

“不用了。”秦天始终避着她的目光，结结巴巴道，“之前就裂了……不关你的事。”

秦天向她解释着，他大概知道自己的眼镜是怎么裂开的。他的床头一直放着一只毛绒玩具熊，是爷爷生前买给他的。离家上大学时，他没有什么行李，唯独把这只熊带在了身边，感觉就像爷爷在守护着自己。他的室友时不时拿那只玩具熊取笑他，甚至还想扔掉它。秦天与对方扭打在了一起，眼镜应该就是那时候裂的。

他收拾好餐具，动作笨拙地走出食堂。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两人总能在食堂遇见。

后来，方源又一次在秦天对面坐下，而他的碗里依旧是白米饭拌榨菜。

方源主动开口，表情有些扭捏，“同学，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秦天只是愣了一秒，没有吱声，只顾着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方源将一份盒饭递到他面前，若无其事地说，“我今天饭买多了，可是我又在减肥，食堂阿姨那边也不肯退，扔了又怪可惜的，你能帮我吃吗？”

秦天停止咀嚼的动作，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方源已经把饭盒递到他的面前，说道：“这个就交给你了，不许浪费粮食哦。”

说完这些话，方源一溜烟就跑了。

秦天永远不会忘记接下来的一幕，当他打开饭盒的时候，里面放着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上一次吃红烧肉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之后的日子里，方源总会想着法子给秦天买盒饭，每次的理由都是“饭买多了”。秦天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心里明白的很。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善意，而且对方还在极力替他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

他最终还是谢绝方源的好意。

那日，他终于有勇气可以直视她的目光，向她感激道，“谢谢你，可我只想靠我自己。”

方源还是执意把饭递到他的面前，说道，“其实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帮助，并不意味着就低人一等。”

方源之后再也没有给他买过饭，只是得知秦天在图书馆负责图书整理时，会跑去图书馆帮帮他，两人一同整理着图书，有时候冯小晚也会过来帮忙。

那是秦天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不过有时候他也感到困惑不解，有回他终于鼓足勇气问方源，“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跟我做朋友？”

方源打趣道，“谁让我们的纸团砸中了你的眼镜呢。”

秦天并不是一个风趣幽默的人，他只是一脸错愕地望着她，“啊？”

方源不逗他了，直言道，“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秦天以为自己听错了，“同一类人？”可是自己与两个女孩之间，无论家世背景，性格秉性都截然不同，怎么可能是同一类人呢？

“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说道。

“格格不入？”秦天承认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但是方源……她看上去那么热情，阳光。他又想起了冯小晚，她长得那么漂亮，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断断续续道，“可你们并没有……我很……羡慕你们。”

方源露出一副苦笑，“其实我们也羡慕你啊，你是不是从小到大做什么题都会，好像不用太费脑子，就可以考出不错的成绩？”

“也费脑子。”秦天显然没有读出她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方源被秦天逗笑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打算再深究这个话题，只是回道，“不管怎么说，从本质上我们是同一类人。你、我、小晚，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活在类似一座孤岛上。”

随着烤箱“叮”的声音响起，热气腾腾的烤鳗鱼也出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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