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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前往谢宴辞书房时,还在想着春桃的话。
“王爷心里是在意姑娘的,不然怎会与姑娘置气。那猎犬咬在手上,可是连骨头都能咬碎的,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姜稚脑海里浮现那日,在昏暗的院落中。她看不太清谢宴辞,却仿佛看清了他清冷的眸光,凌厉如刀又满是失落。
那晚谢宴辞并未回房,而是独自歇在了别院。
也不知是手上的伤口太疼,还是夜里太冷。姜稚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竟是一夜未眠。
春桃看出她魂不守舍,用过午膳后作势拉着她的臂弯往外走:“今日冷得厉害,王爷身边伺候的又都是些粗人,也不知有没有往房中添置炭盆,姑娘不若去看看?”
姜稚闷声道:“不去。”
春桃欲言又止,没再多说。
然后一盏茶的功夫后,她又见自家姑娘从软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副不经意的口吻:“屋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冰冷的风裹挟着细雨涌过身畔,丝丝缕缕的凉意仿若要往人的骨缝里钻。
姜稚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前院。
谢宴辞身边的内侍元宝正在院里搬新添置的盆景,大抵是在愁陈设的位置,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看见走进来的姜稚,先是疑惑,然后极规矩地行了礼:“姨娘可是来寻殿下的?”
姜稚抖了抖斗篷,不说话。
元宝便笑了:“殿下不久前才出了院子,这天寒地冻的,姨娘不若去房中等。”
元宝松了松土,回头看姜稚还站在原地,纳闷道:“姨娘要在院中等着吗?”
姜稚犹豫不定,沉吟片刻:“王爷不在,我若独身进去只怕不妥。”
元宝仿若听见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姜姨娘莫不是在说笑,殿下这院里向来只有您不通传也可随意出入,谈何生您的气呀。”
姜稚恍然想起她每次进院时,门口的守卫就算换了人,也从来没有拦下过她。
定是有人先前就嘱咐过了。
姜稚想了想,还是提着裙子迈进了谢宴辞的房中。
她先前来过几回,大多时候谢宴辞都会歇在她院里,要不就是在书房处理公务,亦或是去刑部。
这厢房也如他的人一般,透着股肃杀之气。
但也不尽然全是冷清的,也有交织的光影,斜向乌青色的地砖。
窗明几净下,绀青色帷幔轻垂于地,紫檀云龙纹床榻上的锦衾堆叠得齐整。有张素色屏风隔出了两方天地,另一处则摆放了桌案,案几一角置着珐琅香炉,生烟未燃尽,升起又落下。
落在了翻开的古籍书页上。
门第高贵的世家大多会涉猎香料,姜稚不懂,但恍然记起谢宴辞拂袖时,携带的就是这个味道。
她本心中没底,进门前也惴惴不安。这时闻着熟悉的香,反倒莫名地安了心。看了看屋中极简的陈设,心念一动,朝着外头唤了声。
“元宝。”
元宝很快应了声,擦拭着手跑进来:“姜姨娘有何吩咐?”
“将清早送来宴王府的新枝里,挑几支白檀,再取个定窑花尊瓶来。”
谢宴辞风流蕴藉之姿,白绿相衬正合适,既不明艳得夺目,又不黯淡得无光。
东西送来前,姜稚收好了桌上的古籍卷书。
她盘腿坐下,桌案底边铺着雪白的毛毡,便也不会觉得冷。
约莫半刻钟过去,屋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姜稚正入神地修剪枝叶,听声蓦然抬起了头,察觉出不是谢宴辞,也不是元宝,就紧紧盯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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