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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又被堵了路（第1页）

接了诏书与官印刘知蝉便回到鱼龙小院休息。明日她将去塞北学宫赴任，今日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为好。

塞北学宫名为学宫，却又与诸如观湖、紫竹之类的儒门学宫有所不同。那寻常意义上的儒门学宫以儒家学问为主，有教无类，收揽数郡读书种子，其中君子大家无数，更像是属于儒家的江湖门派。这类儒门学宫影响深远，有其非凡的底蕴风度，如上阴学宫这样的庞然大物，其中更有数名儒圣坐镇，气象非凡。

比起这些横跨江湖与朝堂的儒门学宫，塞北学宫就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朝廷机构。它为塞北王家工作，为朝廷招揽与培养有潜力的年轻俊才。

这座为王家劫掠气运与人才的学宫坐落于兴庆府北郊，占据了一座名为秀神的山峰。无数致力报效家国的士子在此读书，因为书院位于城郊，大部分士子都居住在学宫之内。一夜过去，清晨之时学宫内就已经热闹起来，勤奋士子早已起床，在学宫内品读典籍，给人一派气象鼎盛的观感。

“这位师兄，为何今日学宫内的道家士子如此兴奋反常？”学宫内，身材高瘦的年轻读书人拦下了一个正快步前往学宫南门的儒门士子问道。

这被拦下的儒门士子面色愤慨，他先是打量了拦路之人一眼。待看清了那年轻人是儒门打扮，这儒门士子才缓缓恼怒开口，“还不是因为那新来的女祭酒！”

“学宫新来了一个女祭酒？！”这高瘦读书人似乎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很久，听到此言竟然面露惊讶，“陛下怎能同意一个女子入朝？这不合规矩啊！”

被拦下的儒门士子冷笑一声，“规矩？我们这郡王陛下怕是已被男女之情迷了心神，若不是右相据理力争，那女子还不知会被安排到什么官职上去。”

听面前士子这么一说，这高瘦读书人面露担忧，“王者昏聩，我塞北国运当如何？这学宫乃是塞北龙兴之地，怎能要一个女子来当祭酒授课？那些道门士子怎的这么糊涂？莫非这女子容貌沉鱼落雁？”

“美也美矣。但红颜祸水不过如此！”儒门士子面上不屑道，“只是那道门士子如此，还不是因为这女子来历不凡？”听闻此话，高瘦读书人明显好奇起来，他将自己情绪露在脸上，示意面前的儒门士子继续说。

儒门士子也不藏私，继续说道，“那女子便是那观阳楼上的道姑，刘知蝉。”

“刘知蝉？”高瘦读书人倒吸一口凉气，“是闻蝉音，知天命的那一位？”

“正是。”儒门士子点点头，随即面带不屑，“那道姑乃是山上道家圣人子弟。这些道门士子知道自己拜不得一个圣人师父，便想着去讨好那圣人子弟。其实还不是想着那道姑开心了，可以将圣人教诲传下一二。只求一己私欲，不顾塞北国运。这群道门士子不配为人子！”

儒门士子一席话当真算得上是慷慨激昂，那高瘦读书人立刻也面色翻红，一脸愤慨。“师兄说的是，那道门只求无为。怎有我儒家入世治世的宏图大愿。”两个读书人对视一眼，一时有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已经有儒门祭酒带着一群热血士子前往学宫南门堵门。我儒家浩然正气，怎能让这样一个祸水入了学宫？我是有些功课耽误了，现在也要去南门壮我儒门声势。”儒门士子开口说道。

高瘦读书人一听，当即也忍耐不住，兴奋道，“我虽一心只读圣贤书，但也有报国卫道之心。希望师兄准我同去！”

“好！好！好！”儒门士子拍着高瘦读书人的肩膀，“你我就一同前去！”言罢，这两个儒门读书人就一同前往了学宫南门。他们步履坚决，神色慷慨。

这样的场景在学宫各处时有发生。只是那儒门士子群情激愤，其他学派的士子倒大部分持观望态度。塞北学宫百家争鸣，除了已掌握天下大势的儒家以外，还分别设有道家、纵横家、阴阳家、杂家等学舍。当时建立的郡王求的便是要那百家争鸣的气象辅佐塞北气运长盛不衰。虽然其他学派士子也有不少抗拒女子入朝，但到底学派思想不同，也不会如那儒家士子那般愤慨难耐。

作为塞北朝堂的化龙池，塞北学宫的一举一动自然牵扯不少人注意。这学宫大早就热闹非凡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得知消息者有人沉吟思索，有人开怀大笑。这无数传递消息的探子中有一个来到了一辆正行驶在兴庆府官道内的马车前。

“今天有些麻烦了，竟然有儒家祭酒煽动一班士子要把你堵在学宫南门。”玉生花接过消息看了一眼，随后无奈笑笑，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对面的刘知蝉。

刘知蝉也拿过字条看了几眼，面色如常，随后将字条丢在了马车内的案牍之上。这两人神情微妙，引得同样坐马车陪同的李方忍不住拿起字条看了起来。这小道士神色变得难看起来，随后将字条又放了回去。“这是要师姐你下马威啊！”李方愤愤不平，“新官上任要是真被堵在门外，那兴庆府可就没有师姐的容身之处了。这些儒家人怎么这么喜欢堵道啊！”显然，这个小道士是想到在金梧城外被一群儒家人拦车劝阻的场景了。

听闻李方这么一说，刘知蝉倒是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这小师弟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李方见刘知蝉一笑，脸色无奈。他似乎总是见不到刘知蝉生气着急，仿佛自己这师姐的心永远是一汪古井深潭，仍外面风吹雨打，但却怎么也不起波澜。“师姐你怎么还笑啊。”李方无奈嘟囔，刘知蝉这样的性子总让他有种越俎代庖的无力感。

“他们若想堵门，那便是他们的自由。难道我还要去将他们骂上一顿？”刘知蝉笑道，手里拿着一张热饼吃着。这张芝麻饼据说也是兴庆府有名的美食，刘知蝉大早路过，就买来当早餐。

被刘知蝉这么一说，李方和玉生花顿时面色古怪地对视一眼。这两人都心想，当初在金梧城门口把一群儒家人骂走的人难道不是你？走神片刻，李方脸上就又有些不忿。“这些儒家人到底为什么要和我们如此过不去？总说什么规矩规矩的，现在齐鲁那边女子都可以入私塾了！”

李方把话说完，车厢里氛围顿时变得有些不同。刘知蝉和玉生花都是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知晓真相的坦然。这两人神情表现的明显，但是却一字不提，似乎心有灵犀。但这却苦了李方，他憋闷地看着这两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凑到玉生花面前，“公子，你和师姐都知道是为什么？给我说说呗？”

玉生花目不斜视，手里拿着一碗热羹慢慢喝着，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授业解惑的意思。李方一看玉生花这幅模样顿时气得不行，他拿起一张芝麻饼大力撕咬一口，仿佛是要用这种方式泄愤。

看到小道士被自己气成这副模样，玉生花顿时笑了起来。这男子容貌阴柔，一笑起来宛如桃花盛开。他不想看着李方这么憋屈，但似乎也不愿意多提，只是出言点破关键，“其实很多人这么刁难你的师姐，其背后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的世界是个女子。而是因为你的师姐是个道家人。”

“啊？”李方正吃着饼，被这么一说顿时长大了嘴巴，刚刚塞进去的饼还来不及嚼，嘴角还挂着几粒芝麻。这小道士还想再问，但在外赶车的孙思归却已经敲了敲马车的门。

“小姐，我们到了。”孙思归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塞北铁骑此时已经算得上是刘知蝉私人的贴身侍卫。之前他一直喊刘知蝉国师，可现在朝堂上下对待刘知蝉都算不得友好。为了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玉生花便建议孙思归改口。

其实不必孙思归过多提醒，此时马车外已经算得上是人生鼎沸。隔着马车车厢刘知蝉都能听到车外有不少读书人在大声喧哗，他们慷慨激昂地讲着大道理，仿佛刘知蝉入朝一事依然成了塞北国运由盛转衰的楔子。

“你现在好歹是学宫祭酒，可不要骂人吵架。”玉生花坐在马车里对刘知蝉打趣道。他只是来送刘知蝉到城郊学宫，他的官职只是虚职，入学宫其实算不上是名正言顺。所以玉生花只会将刘知蝉送下，然后便会离开。

面对玉生花的话，刘知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让人无法看出这个道姑的心思。她没有迟疑，就这么直接打开马车车门走了出去。

在看到马车时，学宫门外儒门士子的情绪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他们一同愤怒地看着马车，与身边同伴一起愤慨不已。甚至有些身份较低的士子开始喊着红颜祸水的口号，这样的声音一开始只是星星之火，但是后来渐渐有了燎原之势。

刘知蝉探头出来的时候，车外的声音骤然安静了一些。不少士子是第一次看到刘知蝉，面对这样带着不少传奇色彩的道姑总要分心打量几分。而就在这安静的时候，一声“红颜祸水”却突兀又清晰地传到了刘知蝉的耳朵里。

刘知蝉也不动怒，只是嘲弄地笑笑，开口说，“这就是儒家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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