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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好事,世上众人更爱议论坏事,再加之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封如故入魔之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道门间传播开来。
青阳山中,关不知刚练过剑,尚不及沐浴便被兄长唤了来,快步踏入殿中时,一头细汗尚在阳光下粼粼地反着光,正是个健康年轻的好模样:“兄长,何事叫我前来啊?”
关不用忧心忡忡,递了一封式样庄重的折帖给他:“看看罢。”
关不知接来,一屁股坐在了正殿侧椅之上,未及打开,便出言调侃道:“这什么东西,这般正式?檄文吗?”
然而,他只扫了两行,整个人便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那当真是一本檄文,字字句句,辛辣诛心,直指风陵云中君封如故擅修魔道,癫迷入心,隐瞒身份,沽名钓誉,甚至在身份有败露之虞时,杀害了寒山寺的海净小师父。
关不知周身热汗转冷,一字字地把整篇檄文读完,深吸一口气,才想起自己有好长时间忘了呼吸。
这篇檄文词彩华章,算得上妙笔。
然而,如椽巨笔,此时不亚于杀人利刃。
关不知面上透青,张口结舌了半晌,看向他的兄长,似乎想从兄长的眼神里判断出这是否是某个恶劣的玩笑。
关不用重重叹了一口气,叹得关不知一颗心飘飘摇摇地沉了底。
是,自己兄长素来稳重,只求平安度日,不求多事,不会拿这种事情玩笑。
关不知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来:“怎会……如此?”
前不久,关氏兄弟才与封如故打过交道,受他之恩,青阳山方从灭派之危中解脱。
关不用沉沉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关不知从迷惘中醒来,大力赞成:“是啊!我们不是没有见过封如故的。他心高气傲,他灵力深厚……他可是云中君!他与那魔道丁酉有深仇大恨,且自身就已是惊才绝艳,缘何要去修魔道术法?”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我得去风陵一趟,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不用见状,急斥一句:“回来!”
关不知已经打算踏出殿外去了,听到这声厉喝,未免错愕。
关不用从座位上站起:“你没有看到檄文上说,风陵封山,意欲包庇?这哪里是冲着封如故去的,分明是要把风陵彻底拉下四门之位!你就算去了,能做什么?能说得上话吗?我们蕞尔小派,二三百人的规模。道门中事,哪里轮到我们置喙?”
关不知久久望着他的兄长,看得关不用隐隐有些发冷。
他说:“兄长,我们人微言轻,却不是人微言无吧。见了不平事,连说上一说的资格便也没了吗?”
关不用急道:“可你会将祸患引至青阳山!——”
他知道自己这弟弟做事一向是莽撞的,怕将话说得太曲折,他会不懂其中利害,便尖锐道:“人会说,我们与封如故款曲相通!你何苦做这引火烧身的事情!”
见关不知不吭声,关不用又强调了一遍:“明哲保身,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关不知抬起头来,年轻的眸光炯炯异常:“……自古以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言罢,他劲装后摆一振,自化流光,踏剑而去,任关不用在后连连唤他姓名,他也攥紧那本檄文,不曾回头半次。
……
外界的风云翻覆、蜚短流长,封如故并不在意。
骤然封山,风陵弟子被断绝了消息来源,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同在山中的燕江南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要来见封如故。
然而,常伯宁在罗浮春离开后,在玉髓潭正面设下结界,之后便忙于自己的事务,闭门不见任何人。
燕江南无法,索性从后山攀援上来,从一处小洞手脚并用地钻入,走过一道长而漆黑的山洞,七拐八绕,从玉髓潭的腹地处钻出。
常伯宁比他们二人入山都早,且一直是端庄自持、莳花弄草的小公子形象,走的皆是正门和大道。
而她与封如故不同。
二人年岁相仿,在风陵山里一同跑闹着长大,知晓这山中的每一处玄虚。
譬如玉髓潭尽头的这一处小小洞窟,便是二人一力勘探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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