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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勉所居住的村子极为贫穷落后,与租界地带宽敞房屋、整洁街道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分明二者只隔了一小段距离。
彼时,告知地址以后,宋勉还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嘱咐钟岸,道:“钟先生,若是你开车前来,还请千万把车子停在远一些的街道。此处有些孩子年纪还小,没出过村子,若是追逐着车辆奔跑,便太危险了。有可能还会刮蹭到钟先生的车子……”
钟岸大概懂得他的意思。
当时,他抬手拍了一下宋勉的肩膀,没多说什么。
眼下,钟岸记着他的叮嘱,将小汽车停靠在不远处的街道,留下司机在车内等候,继而自己一个人朝着村子走去。
时值傍晚,日色暗淡。不知是否快要过年的缘故,村子里男女老少看上去都喜气洋洋。当然,孩子是最快乐的。道路脏污且不畅,孩子们三五个来回小跑着玩闹,彼此之间大喊着说上海本地的方言,然后一起哄笑。
钟岸着的一身高档西服,走在村子里颇有些突兀。
坐在房檐下的两个小姑娘一直歪着脑袋看他。
两个人穿的衣裳都有些破旧,头发略显凌乱枯黄。由于天色寒冷,小姑娘的脸颊被冻得发红,唯独一双清澈的双眼,明亮得不可思议。
钟岸抬腿上前,微微弯下腰,笑眼问:“你好,请问,你们认得宋勉吗?”
由于他的靠近,小姑娘们变得急促紧张起来。其中年纪大些的那个胆子也稍微大一些,怔了片刻以后,便点了点头:“认得。”
“好,”钟岸道,“那么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小姑娘“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她对另外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小姑娘说了些什么,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二人一起领着钟岸向宋勉家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钟岸问:“你们是姐妹?”
小姑娘摇摇头,停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钟岸正奇怪,便听小姑娘解释说道:“以前我们是邻居。后来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一起出海,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们两个就生活在一起了。现在,我就是她的姐姐。”
钟岸默了片刻,没再继续问关于她们父母的事。
他反而又问:“那么你们多大了?”
“我十二岁了,”小姑娘又指了指身边的小姑娘,“她九岁。”
“快要除夕夜了,你们打算怎么过?”
“邻居家的叔叔会邀请我们一起去吃年夜饭。”说到这里,小姑娘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些光彩。
一直牵着她的手走路的小姑娘也跟着一起高兴起来:“叔叔还会给我们讲故事!”
“讲故事?”
“因为叔叔在外面很厉害的地方工作,认识很多人,所以他总是能说很多很有意思的故事。”小姑娘说得很认真。
钟岸微笑了一下:“这样啊。”
这下,小姑娘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她抬头看了钟岸一眼:“哥哥,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过年,也可以来我们这里。叔叔他也会给你讲故事。”
钟岸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
小姑娘身边的姐姐拉了她一下:“哥哥他肯定有地方过年啊。”
小姑娘奇怪地“咦”了一声,但不太放心,又问了钟岸一遍:“哥哥,你真的有地方可以过年吗?”
钟岸笑眼道:“有的。”
小姑娘在一瞬间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快乐起来:“好吧。有地方过年就好。”
说着话,两个小姑娘一起在一座木屋前停下了脚步,姐姐告诉他:“这里就是宋勉哥哥住的地方了。”
钟岸应了一声,道了“谢谢”。
两个小姑娘看上去心情很好,也不等钟岸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表示,也便手牵着手又转身走开了。
钟岸的目光在她们的背影上停留了有片刻。
木屋中宋勉原本正在看书,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便放下了书,起身出来看。
见了钟岸,他当即欣喜地喊了一声:“钟先生!”
又注意到钟岸若有所思地望向不远处,宋勉也跟着望了过去:“钟先生,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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