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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和誉回想宋徽宗点茶大法,心中还是颇为敬佩,不由心中回味无穷,对费无极所言所语并不赞同,马上摆摆手,叹道:“也不尽然,这便是人各有志了。皇上如此,也是文人墨客之为。”
扁头挠了挠后脑勺,寻思,这茶水不就喝喝而已,何必繁文缛节,啰哩啰嗦,那么麻烦,叫我扁头看来,开水一泡,大嘴一张,也就是了。想到这里,心中暗笑,马上摇摇头,乐个不住:“好奇怪,好难懂。不过俺终南山却不可如此,不然心烦意乱。”
阿长撇撇嘴,冷笑道:“依我看,这繁文缛节,来自孔夫子。要怪就怪他!这糟老头子,就是丧家之犬,说些故弄玄虚的狗屁话,害得后人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种浩笑道:“如何要怪孔夫子,孔夫子乃中原文明开化之源,不可有所亵渎,不然就罪莫大焉了。”看向众人,伸手一指。
张明远掷地有声道:“孔夫子是儒家,老庄是道家。虽有些观点不同,但大同小异,异彩纷呈。”
费无极笑道:“说这个,更令人稀里糊涂了。不说也罢。还是吃喝玩乐有意思,扁头,你以为如何。”
扁头马上过来朝费无极脑门轻轻敲一敲,乐道:“这才对了,无极,总算开窍了。”一语落地,众人捧腹大笑。
张明远若有所思之际,问道:“我大宋许多人,尤其文人墨客,喜欢做什么?”种浩气道:“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段和誉笑道:“素闻大宋东京许多富贵人家,都有这样一句话。正所谓,‘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我自小听我母后说,故而记忆犹新。”
费无极道:“这四件事,居然是值得炫耀的闲事,我倒看不出什么闲情逸致来。烧香不过闻一闻,点茶不过喝一喝,挂画不过看一看,插花不过赏一赏。如若吃饱了撑的,做这些事想必有趣,如若衣食住行都困难,想必没有这般闲情逸致了。”
扁头点头笑道:“俺觉得无极的确成熟了许多,不是小孩子了。”阿长道:“无极果然饱读诗书。”
张明远叹道:“说的有些道理。”笑了笑。种浩掷地有声,气道:“此番到琼林苑和延福宫,看到奢靡之气,心里不是滋味。”
段和誉安慰道:“不必如此,做好自己就好。你不可自寻烦恼,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瞅了一眼种浩。
费无极环顾四周,不由回想在东京的所见所闻,马上闷闷不乐,掷地有声开来:“琼林苑和延福宫里的石头古里古怪,素闻是太湖里打捞上来的,江南的黎民百姓受苦受难,东京如何可以看见。实在不堪入目!要说皇上深居简出不敢想象,他也是看不到许多天下人间的百姓疾苦。就算走出来,还不是贪官污吏紧随其后,这明察暗访也变得索然无味了。皇上喜好这花花草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文弄墨,上行下效,这官家自然也是附庸风雅,在所不惜了。这东西好是好,不过银子钱也花费不少。如今这世道,没银子钱怎么说呢,寸步难行不敢说,也是举步维艰。吃喝拉撒睡,哪一个不需要银子钱,是也不是?”
张明远淡然道:“皇上想必也是一时糊涂,蔡京等人不怀好意,蓄意诱导,如之奈何。的确令人担忧,可一时半会儿怕是没办法?毕竟咱皇上他偏偏就喜欢这个,你们说有什么办法。想必皇上想到了也早已身不由己,习以为常,总觉咱大宋国库丰盈,富甲天下。殊不知,咱大宋寻常百姓人家,也是日子不好过。苛捐杂税可不少,官家富得流油,百姓山穷水尽,也是有的,这并非杞人忧天,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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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头与阿长面面相觑,默然不语。种浩和段和誉对视一笑,叹了口气。
次日,张叔夜在南熏门外的玉津园旁,送别众人。玉津园内传出鸟鸣声,只见眼前绿树成荫,枝繁叶茂。一股牡丹花香扑面而来,几只蝴蝶翩翩起舞。
张叔夜饱含深情之际,捋了捋胡须,推心置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后会有期,一路顺风。”
种师道拱手道:“有劳张大人送出城外,你还是回去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几日总是和我等在一起,又陪老夫去了少林寺,你夫人该多心了。虽说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可还要顾家才是。”
张叔夜笑道:“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不在乎这个。”
种师道笑道:“这话就不敢苟同了,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年轻时候,都各自忙碌,好不容易抚养儿子长大成人,还聚少离多,岂不令人痛惜?我与我家夫人就不一样,我等如若离开许多时日,便会互相思念。”
种溪道:“张大人,我回到东京,半个月后就要结婚了,还望你到京兆府做客。有大人的大驾光临,我定会开心许多。”
张叔夜点了点头,叹道:“你爹爹昨日还提及此事,我已知晓。如若得空,自然前往,就怕海州那边盗贼滋扰。我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岂可擅离职守,肆意妄为?还望你们多担待。”
种溪道:“大人此言,晚辈记下了。这也无妨,如若大人公务繁忙,等我有空,带着我家娘子到东京来,拜会大人就是。”张叔夜笑容满面。
扁头道:“种溪结婚,司仪非俺莫属。”阿长道:“非我莫属,你不行。”扁头道:“俺嗓门大,你是蚊子在叫,哼哼唧唧。俺是公鸡打鸣,响彻云霄。”
阿长道:“我怕你突然之间放个响屁。”扁头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众人捧腹大笑。
张叔夜看向张明远,神情肃穆之际,慷慨陈词道:“明远,你不去海州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做得对,本官也不想大动干戈,只是为官一任,如若无所事事,便会留下骂名。我乃朝廷命官,身不由己,不似你,可游刃有余,进退自便。你不出仕也很有道理,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范仲淹大人有云‘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又有句话所言极是,有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若苟且偷生,便枉为大丈夫。纵然狂风暴雨,也不可做缩头乌龟。李太白有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世上,哪有一帆风顺,只有披荆斩棘。一生一世,要顶天立地。如若人人都不为国为民,天下便大乱,黎民百姓要痛苦万分了。”张明远一怔,羞愧难耐,低下头去。
张叔夜又看费无极,不等张叔夜说话,费无极昂首挺胸,拍了拍胸脯,掷地有声之际,抢先道:“大人放心,我们不做官,又何妨?那也不能说我们会碌碌无为。我们对皇上说了,江南方腊和山东宋江,此乃家务事,我等不愿痛下杀手。如若西夏、辽国,乃至金国,有朝一日,来犯我大宋。我等纵然粉身碎骨,也会全力以赴,拼死一搏,视死如归,为国捐躯。”张叔夜眼前一亮,点了点头,欣慰之至。
张叔夜看向种浩,笑道:“你要学你爹爹和叔父,也算难能可贵。不过带兵打仗,非一朝一夕可学,你要饱读诗书,勤学苦练才是。”
种浩见张叔夜言辞恳切,颇为动容,就信誓旦旦道:“大人的话,我记下了。”
张叔夜对种溪道:“画学院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是种家军后人,带兵打仗也是不可轻废。”
种溪道:“我也想,可是有爹爹、叔父、哥哥,我便高枕无忧了。不过大人放心,有朝一日如若有来犯之敌,我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冲锋陷阵,为国为民。”张叔夜顿时喜上眉梢,叹了口气,很是欣慰之至。
张叔夜最后看向段和誉,叮嘱道:“段王远道而来,每次进京都多有劳顿。我大宋有你这等老友,也算微幅不浅。你每次进京面圣,都会带许多礼物,分发给朝廷大员,居然连我这样不大不小的朝廷命官,也有。我就怕有人栽赃陷害,说段王勾结大宋官员,如若这般,恐怕就麻烦了。”
段和誉回应道:“张大人为国为民,令人佩服。本王早在大理国就听说大人出使辽国的威名素着。又听明远和无极还有浩兄说,你出使西夏。如若我大理国也有你这等忠臣良将,便是大大的福气。”
张叔夜摇摇头,笑出声来:“段王过誉,实不敢当。我只不过是尽职尽责罢了,我以为做官先做人,做官先做事。做人做事如若不错,那这做官便必无差错。有道是,事在人为。有的人做人不错,但未必会做事。有的人做事不错,可未必会做人。本官自以为做官做事还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做人也非十全十美。问心无愧,便再好不过了。至于那些虚名,实在不是我所追求的东西。”听了这话,段和誉定了定神色,佩服有佳,暗记于心,颇为赞赏。
不多时,段和誉回大理国去了,种师道、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扁头、阿长,一同往长安京兆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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