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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之被问住,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何叶看着长街上的众人,继续道:“如果是一个人,逼死了另一个人,那这个人无疑是可恨的,可若一群人逼死了一个人呢?这群人可恨吗?”
白景之答不出来,就只得沉默。
何叶道:“他们每个人就只有一点恶,就比如刚刚那个妇人,她看上去很善良,也很慈祥,她站在那里,谁也不会觉得她可恶,更不会觉得她会害死别人。”
“莫说旁观者,单单是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她可恨吗?”
白景之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来。
何叶道:“法不责众,可流言蜚语却杀人于无形,这些人单独来看,都不够可恨,可如果受害者承受不住这种流言蜚语,死了呢?会有人为她讨回公道吗?”
“不会的,他们顶多会叹一声可惜,顶多会说,不就是些流言蜚语吗,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说到这儿,何叶扯着嘴角凉凉地笑了下,“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只做了一点儿恶,这点恶犹如一个刀尖,无数的刀尖扎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时,那就是万箭穿心之痛。”
白景之看了看长街上的百姓,他们大多穿着布衣,看上穷困,可怜,弱小,无助。因为害怕自己被牵扯,面色都十分惶恐。
乍看上去,他们真的很不幸,很可怜。
相反,站在他身边的何叶,面色冷静,看上去强大,无畏,一点儿也不可怜。
可事实,真的如肉眼看上去那般吗?
“白景之……”
听见何叶的声音,白景之偏过头来,便见她望着长街上的百姓,语气平淡道:“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一份恶,即便是在你眼里微不足道的恶,也有可能毁了你。”
白景之没搭话,他盯着何叶看了很久,脑海里忽然想起苏慕来,犹记得那个雪夜,苏慕也是这般,坐在玄武长街的玄武像上,语气平淡地同他说人性,说利益。
如今时过境迁,他陡然发现,何叶从来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温和善良,如山茶花一般的姑娘。
当然,她依旧温和善良,只是她的善良带着锋芒。
如今的她,不像山茶花,她像玫瑰,浑身长满刺的玫瑰,她美丽,娇艳,高贵,清冷。
但是,她依旧温和,依旧善良。
白景之忽然松了一口气,弯着嘴角轻轻笑了。
真好,那个他一直担心会受欺负的小姑娘,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聪慧机敏,善良真诚,能自保,也不盲目心软。
真好。
比他要好。
-
宋家的马车抵达东黄陂时,宋纤凝掀开帘子,一眼便瞧见玄武长街上乌泱泱的一片人,她惊呼一声,“哥哥,街上好多人,你快看,好多人……”
她说,动手掀开帘子指给宋焱瞧,最前面的帘子被掀开时,猛地灌进来一股子寒风,宋焱愁着眉头咳嗽了几声,刚要训斥宋纤凝便瞧见长街上的众人,当即愣了一愣。
“我就说,何叶好端端的,叫你来做什么?眼下街上还这么多人,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唔……该不会是出了人命吧?”
闻言,宋焱脸色一沉,训斥道:“胡说什么!”
“哦……”宋纤凝努了努嘴,小声道:“我就随口一说嘛。”
她话落,见宋焱皱眉,忙凑到宋焱跟前,笑嘻嘻地道:“哥哥,你最聪明了,你说他们街上这么多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等下进去,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焱话落,叫宋纤凝放下帘子,自己掀了一侧的帘子,给方毅使了个眼色,马车便放缓了速度。
宋纤凝见状,眼睛转了转,笑着道:“哥哥,要不,你现在车上,我先下去打听打听看是什么事儿,等会儿叫人回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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