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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年常湖跟大多城市一样,不再禁燃烟花爆竹。下午,金城特地开车出去跑了好些小卖店,将市面上能买到的新奇烟花种类,全都买了回来,准备带兖兖和金家的两个小孩玩。顾迎清在奶奶的小楼里一起包饺子。永溪是南方城市,其实没有年夜饭吃饺子的习惯,若非要在汤圆和饺子中选一个的话,那的确是汤圆吃得多。只是今年养老院餐厅在选年夜饭菜单的时候,饺子是其中一个菜。奶奶向餐厅要了些饺子皮儿,打算自己包了,等零点倒数的时候煮了一家人吃。顾迎清想到过年也不放假的保镖们,大过年的还在岗位上,又多包了几人份,另外还订了餐厅的年夜饭外卖给他们。在南江的时候,她就准备了一些伴手礼,今早让蒋岳和阿南帮忙分发给一同来永溪的值班保镖们。据阿南说,他们春节期间,还能拿三倍工资。兖兖对包饺子蛮有新鲜感,虽说皮边折得歪七扭八,馅儿还爆了出来,顾迎清在他包的过程中,洗了个硬币让他包进去。包了几个,兖兖便跳下桌,在院子里滑了两圈滑板,方向忽然就朝农场去了。顾迎清不敢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也和金玉吟跟着过去。“你说上次那只大鹅,他们把它给炖了吗?”兖兖牵着妈妈的手,走在蔬果园间的小路上。“不知道呀。”“如果它没被炖,我要找它单挑,这次我一定赢!”“那要看你能不能在鹅群里找出它。”“放心吧,它化成灰我也认得出它。”金玉吟说:“它不可能化成灰,它只可能被人吃进肚子,然后变成粑粑。”程之兖嫌弃地皱皱鼻子,“玉吟姐姐,你真不淑女。”“我本来就不是淑女,我是女王,快,叫我女王大人。”“不要。”“为什么?”“我妈妈才是我唯一女王。”金玉吟:“……马屁精。”才说完,程之兖在转角处,视线被柿子树下一根笔直的树棍吸引。“哇!”兖兖上前捡起棍子,在手里笨拙地想要挽了个花,“妈妈,你这个棍子好直呀。”顾迎清笑了笑。程之兖心里没有鹅了,只有棍子。拿着棍子戳戳土,挥挥草,又假装自己是孙悟空。“妈妈,帮我和棍子拍个照吧,我想发给爸爸看。”“好啊。”顾迎清和金玉吟双双掏出手机。小孩儿学着他在姑婆家的相册里看到的年轻时的爸爸的样子摆pose,假装手里的棍子是冰球杆,下巴微扬,斜斜挑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酷的笑。顾迎清用手机给他咔咔一顿拍。金玉吟疑惑得很,“本来我不喜欢的,但你儿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金玉吟对小孩丝毫不会嘴下留情,跟程之兖每次见面都会拌嘴。但金玉吟就喜欢逗他,偏偏程之兖也不会因此讨厌上她。程之兖身上穿着顾迎清给买的新衣服,卡其色的小大衣,里面是绿色格纹羊毛开衫,脚上踩着小短靴。“我看看,给我检查一下。”那家伙上前,踮脚去看顾迎清的手机,一张张地翻,不由叹气:“好帅。”顾迎清忍俊不禁,但是也不吝赞赏,“你是最帅的宝宝。”兖兖怪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有我爸爸帅吗?”“当然有,你长大后会更帅。”程之兖被夸得找不着北,要顾迎清立刻把照片发给他爸爸。顾迎清只得照做。置顶已经被取消,这几天有许多新消息,和程越生的聊天框已经被挤到了很下面。金玉吟在旁边说:“说实话,我觉得他爸应该是他家基因的巅峰了。”顾迎清不满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长相和整体的气质。”其他不谈,就程越生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老大型雄性。程之兖一看就是中央空调预备役嘛。顾迎清一边把照片发给程越生,一边说:“兖兖还没有五岁。”“我已经五岁了。”兖兖漫不经心补了一句。顾迎清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跟他解释。她看着照片上的兖兖,像照着程越生的轮廓捏出来的。记得金玉吟之前比对过她和兖兖小时候的照片,明明跟也有好几份相似。顾迎清琢磨着,估计其中的关键在于眉弓的弧度,和与鼻梁形成的角度。程越生的眉弓高,眼眶深邃却不凹陷,眼型偏长,双眼皮较窄。顾迎清一直觉得程越生气质即使随着岁月渐长偏向沉稳,但眉眼始终桀骜锐利,随意抬抬眼,就是一股气势。因顾迎清也不是宽双眼皮,兖兖也不是大圆眼,只是眼尾更似顾迎清,有微微上翘的弧度,显得少了几分英气。到现在,那和她相似的眼,随着五官渐渐长开,被那更加抢眼的眉骨鼻梁的弧度,抢去了光环。也就剩嘴跟她一样了。顾迎清心情陷入一瞬间的沮丧,因为又想起他,也因为兖兖太像他。兖兖发完照片之后给他爸发语音,小家伙详细地说是怎么得到了这根笔直的棍子,最后问他爸,我帅吗?我觉得好酷。也许是忙,他爸一直没回复。金城带着一车的烟花回来,兖兖上前挑选,缠着金城现在就点燃。顾迎清摸出手机,回复来自不同人的除夕祝福。她习惯了隔一会儿看一眼孩子。“发现”一栏有红点,朋友圈有个熟悉的头像更新了新状态。楼问发了两张图片,写道:第一次不在南深过除夕,但在乎的人都在身边。照片里背景大致相同,是别墅大厅。入镜的人不算少,应该是楼、邓亲戚聚会过除夕。但顾迎清一眼看出了其中那个“外人”。三个男人立在落地窗边讲话,一人手里一只威士忌杯,其中背对镜头的男人身着深色衬衫和西裤,单手搭着腰,微微侧首看着邓荣涛。儿子又在喊“妈”,顾迎清划掉微信界面,锁了手机。晚上养老院一起过除夕,摆席三大桌。兖兖早就等不及,一见天黑就无心吃饭,和金家两个小孩磨着金城一起去院子里放烟花。电视里放着春晚,厅里和乐融融,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未停歇。小孩们玩够了各种花里胡哨的开胃菜,一人扛了一根比自己还高的冲天炮,跟着金城出了院门,要在荷塘旁边放。汪素莉还在拉拢全家催婚女儿,金玉吟走不开。顾迎清只能自己先逃一步,拿了衣服套上跟在儿子后面。金城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顾迎清,递给她一根,“你敢吗?”顾迎清接过来,“不太敢,试试吧。”院外沿路停了好些车,有保镖的,有金城和金玉吟家的。几人选在荷塘旁边,金城说天干物燥,池塘里有水,不至于有起火的风险。孩子们还小,自己玩恐有危险,顾迎清俯身和兖兖一起握住烟花棒,对准黑空。“妈妈,你害怕吗?”“有一点点。”金城去点引线,“我等下帮你们一起握住,这个有后坐力,准备好啊……3,2,1!”打火机的火苗跟引线一触碰,瞬间火花四溅,吞噬着引线。金城猛地一撤身,大掌握住烟花棒,匆忙之中,覆住了顾迎清一半手指。此刻,他的心,也似冲破束缚点亮夜空的金色烟花。“砰——哗——”烟花一发又一发,有节奏地冲向半空。金城屏息着,偷偷扭头去看顾迎清。她侧脸线条分明又柔和,烟花绽放的瞬间,点亮她含笑的眼睛,皮肤边缘被镀上一层朦胧绚烂的光晕。他正看得入迷,未料余光捕捉到斜后方一辆停靠路边的车,车厢里亮着灯。金城觉得那车看起来很熟悉,定眼一看,驾驶室那人正靠着车座,懒眼瞧着他们这边。看样子是来了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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