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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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台伯仁的井下书（第1页）

1阎君班固旷工事件

晴空月明。李兰台收拾完了还没发表的新闻稿，给台式智能符终端加完密以后刷了下班的卡就离开了披香殿。下班路上，李兰台顺路去了趟兜率宫借了太上老君的青牛代步。青牛驮着李兰台直奔南天门。今天值班的是秦琼和尉迟恭。秦琼头戴一支琼花，身罩一件五彩云衫，内衬玄铁描金凤翎甲，手持杨志杀牛二的刀，脚踏厚底靴，看起来文武两道的样子。尉迟恭就显得很平常，他就穿一身日常的汗衫短裤，拿把西瓜刀在天河边切个西瓜给天蓬元帅看。天蓬元帅前一刻还骂骂咧咧地要尥蹶子，见了那一刀碎八瓣儿的西瓜就笑呵呵的没脾气了。李兰台和他们打了招呼就顺着碧落到黄泉去采风了。

月黑风高。阎君班兰台顶着熬白天被女班阎君的女粉们打成的熊猫眼连日加班。被加班途中，曹鬼王抱着新出生的女儿来看了会儿他结账的样子，说是让公主先熟悉起来以后接他的班。双阎君，一男一女是过度，曹鬼王打从一开始就要女阎君，两个都是女的。对于这种地府性别歧视，班兰台一开始就不明白。记得还是人类的时候，明明就是男尊女卑，怎么地府就……曹鬼王也是男的，怎么就不替男鬼说话？看着泰山压顶犹如雪崩的地府公文，新来的实习女史又拿了一道圣旨过来，然后就只见积雪厚三尺，班兰台陷得太深看不到鬼甚至够不到要打的那个卡就被李兰台恰好路过记下来，上达天听。今日，阎君班兰台被旷工，地府无事。

2孔门风俗：祖安见面礼

孔颖达在文庙看到陆德明，随口喊他一声“陆兄”。陆逊、陆绩、陆清河、陆平原、陆九渊等一众陆兄都回头问他“孔家贤弟，啥个事体？”。孔子听了亲自跑出来问“是哪位周王子下降？”。路过的比干不懂就问：“商朝王子算不算？”。孔颖达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把自己的脸从上到下捋了一遍，他看着陆德明越走越远压根儿没搭理他，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德明兄止步，有话说！”。三千个李德明，五百个朱德明，两千三百个刘德明，五十个赵德明和一万个王德明都围过来了，“夫子，有何见教？”。孔颖达活动了下手指，指了指偷偷摸摸吃桂圆和牛肉干的孔子：“那个是夫子，我是小子。”，然后就撸起袖子撩起裙摆系在腰间亲自跑着追陆德明去了。“隋唐那个苏州吴县的陆元朗德明你停一下，比你小二十四岁的孔子三十二代孙孔颖达冲远约你讲经～～～～～～”。自此以后，孔门的都是报上籍贯或十八代祖宗连名带姓连儿着字号喊的身后人。

3曹植遗韵

曹鬼王魏武帝生前的儿子陈思王子建求李青莲的孙女为夫人，小娘子听说陈思王和自己的祖父李青莲一样也是诗人，没有细想就答应了。李青莲不愿意嫁女给别的鬼为妾，执意要招赘婿。陈思王的父兄都是很好说话的鬼，他们说“李太白可是大诗人啊，贤小娘子也是瑶池仙品。我们子建是个凡物，如有不周到之处，请多多包涵。他要是不好，叫鬼通知家里一声，我们亲自开车接他回去，绝不给李家阿翁和贤小娘子添麻烦。”李青莲这才在长街上办了流水席昭告三界，勉强承认陈思王曹植是他李太白家的女婿。酒席上的菜，就是一道道人情世故。李青莲喝多了几杯喜酒，自思尝遍了生前的苦辣酸甜身后的人情冷暖，即兴唱了段新学的莲花落。

李青莲是一位三界闻名的大诗人，但凡是上过学的就没有不知道他的。自从元朝的时候和孙女一起回到家乡居住，李青莲的山头总是山上山下排满了来看他的神和鬼，有时候还会有人。可是，最近的李青莲有些烦恼。大家都知道李青莲有个他心尖上的宝贝，那就是他那独一个的孙女。

李小娘子生前无依无靠，被迫嫁了凡夫，郁郁而终。小娘子没有生育，婆家不肯葬她，也不让她入宗庙。她出嫁的时候家里收了夫家很多财物，也就买定离手，不能再归李家的宗庙了，身后也是无依无靠。

正在元大都附近随便飘飘的李青莲听白乐天说浔阳江头有个缺衣少食的年轻女鬼会吟唱李太白的诗且很有神韵就跟着去看了。李青莲本就是谪仙，如今身后虽因种种缘由未能重列仙班，但地府的秦鬼王不管事，曹鬼王好诗人，谁也不肯录他的名，总不能叫他沦落凡俗。

李青莲这一看就明白了，小娘子是自己生前的孙女。如今亲故各奔前程，唯有这小娘子和自己一般，总要久留阴司了。李青莲从孙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落魄时的样子，如今是春风得意就把她接到自己山头住，李青莲也就此安定下来，这一住就到了现在。

现在嘛，自家的绛珠仙子被个西门庆拱了，李青莲怎么都觉得气不顺。他曹鬼王家是武家，这陈思王是卞皇后生的三郎子。早听鬼说过，生前他就是个纨绔子弟，身后也没消停过。想当年他调戏洛水女神，差点没变个猪八戒。要不是接这案子的秦鬼王那时候正祸害人间去，大权都给了魏文帝，哪里还有今天。

魏文帝吧，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偏私。他看到了陈思王的案卷，直接给它特意一不小心翻了杯茶，然后就没这档子事儿了。曹鬼王看到了这份湿掉的卷宗，他表示交给他拿去忘川河里洗洗就好了，这就再也没有了。

秦鬼王回来的时候啥也没问，就问了翻的什么茶。魏文帝说那是“曹植遗韵”。后来，曹鬼王就常请秦鬼王的母亲赵太后喝“曹植遗韵”。陈思王也就再也没鬼敢动他了。

4吴王余脍

猴年马月人日，杜陵的二郎子从江陵逆流而上，就到了白帝城。李十二说过，“千里江陵一日还”，此刻的杜二觉得，生前一日还，身后逆流半天都不要，可见还是现在自由啊。杜二到的时候，李十二和陆放翁已经吃上水果了，苏东坡等着肉菜硬是不吃，王荆公正好吃斋就只喝凉水并不吃酒菜。高三十五见了杜二的鬼鞋都等不及穿，一路快飘着到杜二面前，一把扯住他，开口就问“你都吃什么了，怎么信也不回？”杜二先入席坐定，灌了两杯黄汤，就席即兴讲了一路上的遭遇。

路过巫山十二峰的时候，杜二看到屈原正抱着石头和他家楚囚闹别扭，听着是楚囚为了看细腰要屈原减肥屈原不干。代天巡牧的西施娘娘穿着胭脂红莲花形的龙鳞甲，内衬藕色湖丝袍，系一条松烟轻纱裙，白虎尾的腰带，大鹏金翅鸟的尾羽点翠头面，蓬莱的明月铛，南阳的日月环，脚上五彩丝履，踏着金花玉莲。一手拿着魏武的百辟宝刀，一手握着姜子牙送她的麋鹿的缰绳，大喝一声“楚怀槐那厢听了！”

楚囚闻时一惊，屈原见了趁势抽回了自己的衣袖。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屈原抱着的大石头闪出一道金光，一个齐天大圣就这么蹦了出来。那大圣翻了个筋斗，搂着屈原的细腰，一下就一先贤一猢狲滚没影了。楚囚那个着急啊，可他也追不上呀。

这时候，西施将一匹纱往嘉陵江里一浣，顿时昏天黑地，嘉陵江就像是个坏之前的传送带，一下就把楚囚抽到了姑苏台上，顺带着杜二也遭了余波。西施踩着碧波对吴王夫差言到“鬼已经给你拘来了，还有公干就不吃你的酒菜了。等我家那个杀千刀的回来了，留他吃饭，酒不好吃的，你要给他吃了，明天就去叫李天王来赶东海龙王和他那些虾兵蟹将乌龟丞相连夜搬场。到时候不要说海鲜，河鲜也一只鱼鳞板也不要想看到。”

吴王夫差“唯唯”了一阵儿，叫宫伎歌舞鼓吹，铺好红毯撒着花瓣送走了西施。杜二看看到饭点了，就到姑苏台上就地坐下，硬是把吴王夫差要拿来请楚囚吃的鱼要来当了一餐之食。吴王夫差是个讲究面子的鬼，他不能让客鬼饿着自己吃鱼，这鱼吧又有西施新定下的规定不许烂捕，今天的份额已经满了。吴王夫差想了想，决定今天自己吃不下这条鱼，于是就让出自己这条切好片的鱼不吃，就拿来招待楚囚了。由于是吴王夫差余下的鱼片，杜二管它叫“吴王余脍”。

5戎阴氏吕氏仲姜荣归故里

戎阴氏的一个小岛上，住着一位已经隐退的女将军。她年轻的时候漂洋过海到了汉朝，是武都义骑的副将，如今是阴氏魏王的功臣，辞阙还乡。风轻云淡，飞鸟掠过海面，和小时候一样，没什么改变。两位年轻的姜日常供奉她，闲了就在她身边坐下，缠着她要她讲汉朝的故事。

吕奚保持着汉朝的习惯穿着儒服戴着金冠，除了有些胡人习气不习惯席地而坐，其他的就和汉朝男子并无分别。当时在汉朝，那位张先生告诉她，先秦的时候有一位赵武灵王穿着胡服骑马射箭，可终究没有谁把他当成胡人。吕奚是戎阴氏的女姓族人，可是在汉朝她是男性，只要文化认同，没有人会把她当成女人，本质上，她和他是一样的人，何必论胡汉，同在一个幕府共事，又为什么要在意是男是女。从那时起，吕奚坦然接受了他是汉朝的男性这一身份认同，直到她的长兄亲自到汉朝接她回去，终究还是戎阴氏的女人。

那时候，阴氏的魏王想要讨贼，可惜全民崇文，竟没一个穿得住盔甲的。吕奚的长兄吕伯是一位士大夫，他空怀一腔热血，终究是个书生。他想起了吕奚，这位不堪忍受自己在这个国家是女性这个约定俗成的事实，一意孤行去汉朝当男人的仲姜。吕伯从北海上岸，一路向西踏遍了汉朝全境，终于在汉朝的西北边陲找到了已经以“吕二”这个名号在军中立威的仲姜。

“二妹，别来无恙。”

“大哥，你……先进来再说吧。”

黄云万里，这里不是什么宜居之地，至少比不上家族所在的海岛。一望无际的沙漠是多么可怕，吕伯不知道仲姜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觉得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在这里是无法生存的。吕奚笑着和她的长兄说话，三句不离汉朝。他是汉朝的臣子，至少名义上还是。他是吕二将军，为汉朝守着凉州的边境。

吕伯是第一次像这样围着火炉席地而坐，仲姜给他拿了一个木质的坐具，她说这叫胡床，汉朝人也喜欢用这个。她依然是汉朝的习惯，跪坐在离地面有一定距离的胡床上，穿着宽袍大袖的礼服，竟不像是个将军而是先生。

晚饭是肉，晒干的虎肉煮的汤。吕奚把自己用的虎皮让给了吕伯。吕伯理所当然的自己披着了。鸿雁出塞，果不其然又要作战了。吕奚提了惯用的斧钺出去走走，回来的时候头发已经重新挽过了，沾了血的衣服换下来顺手就丢在水盆里浸着，已经习惯了。

“回去吧，这里不是大哥这样的君子可以留下的地方。”

“父母之邦燃起了战火，我这样的文人无能为力。可是，二妹，你可以……”

吕奚没有让吕伯继续讲下去，他随手抓了把果干往他大哥手里一塞。

“十日之内就结束了，待我向墨七将军和张先生告了别就随你回家去。”

第八日的时候，中军置酒，为吕二将军送别。此后，吕氏仲姜回国勤王，阴氏魏王封她为天后娘娘，永保魏国再无海难。

仲姜归还了兵权，退居乡里。年轻的姜姓女孩以她为荣，总想着像她一样建立男人一样的功勋。可惜，是戎阴氏，她们是女性。仲姜是吕奚，曾经是汉朝的男性，而今不过是位“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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