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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一起进到暖阁,顾红娣不动声色地仔细端详着跟在小妹身后的男子,随即站起身,客客气气地说,“多谢楚郎中来敝府一趟,不知楚郎中往日是在城中哪处行医?”
以前在幽州府时,褚栖月就见过顾红娣,因此他要进安国公府的内宅时就将提前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带上,伪装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顾红娣认不出他,只当他是寻常人。
“玄夫人,在下是岭南人士,曾师从神医谷的柳先生。”褚栖月一本正经,说的和真的一样。顾红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骗人的话是张口就来。
顾红娣一听神医谷的名号,眼神马上就亮了。
世人皆知,除了只为皇室和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看病的太医院之外,还有一处是医家圣地,那就是位居岭南深山之中的神医谷。只是这神医谷比太医院更难登门,寻常人根本连神医谷的地址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进谷求医了,只能在山脚下等待神医谷的人出来云游行医。
“我听说神医谷里有好些避世隐居的医家圣手,楚先生看着这般年轻,居然是柳谷主的爱徒,真是年少有为。”顾红娣心里又惊又喜,但仍然有些担心会被面前这位楚郎中只是个江湖骗子。
只是眼下她儿子发着高烧,吃了太医开的药也不见好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还是决定先冒险请此人诊脉,先听他诊完怎么说。
但见褚栖月悠悠地点了头,顾红娣正要请他诊脉,吴氏在旁边却道,“楚先生,您说您是神医谷中人,可有什么凭证?我们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小少爷又这般金贵,不能随随便便,您可明白?”
褚栖月看向吴氏,面色不变道:
“那依这位大姐的意思,我该出示什么凭证?神医谷不是太医院,没有能验明正身的文书。我确实是柳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但他老人家此刻不在京城,我没法找他过来作证。”
他的口气带着几分普通人难有的矜傲。
顾红娣暗中观他的气度,只觉他一举一动中都带着贵气,恐怕大有来头。能养出这种贵气的人,绝非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因此,当吴氏又要说什么时,顾红娣已经一锤定音:“既然楚先生愿为瑾儿看病,那就是吾辈之荣幸。先生请随妾身来。”
褚栖月在玄瑾的床头坐下,他没有二话就开始像模像样地给玄瑾诊脉。顾红秩在一旁看着他极专业的动作,却是有些提心吊胆。这家伙真的会诊脉吗,什么神医谷柳谷主的关门弟子,都是来唬人的吧?若他真把她的小外甥给看坏了,那可怎么整?堂堂燕王殿下,不带这样的吧?
就在她满心怀疑褚栖月的道德水准时,褚栖月已经睁开眼睛,目光冷清,望着浑身发热的玄瑾说,“他不是热症,而是中毒。”
“中毒?”
房里众人都惊住了,顾红娣最先反应过来,她攥紧了宝笙的胳膊,沉声说,“先生为何如此说?”
褚栖月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从没有热症发的这样快,这样急。他体内有一种名为赤悲的毒素在作祟,因此才发热不止。只是这种毒极难探察,往往会让没见过此毒发病的医者和普通热症混淆在一起。”
吴氏听了这话心里一颤,立刻拔高嗓门道:
“我活在世上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听过什么叫赤悲的毒!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拿着神医谷的名头来哄我们大小姐。你说小少爷是中了毒,那照你的意思,这府里还有人给他下毒了?”
说到最后,吴氏冷哼一声,自觉其他人都会以为这很荒唐。可待她话音落下,却没听到任何人附和她。她有些诧异地朝四周望去,刚好撞上顾红秩幽深的眼神。
她的眼神就像是万丈深渊,看得吴氏心惊胆战。
“你当然没听说过赤悲,这是西凉话中歹毒的意思。”褚栖月微微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说,“这毒也是西凉巫族的秘法,甚少在中原露面。你们可知,西凉人为何说它歹毒吗?”
顾红秩的目光一沉,她走到褚栖月身边,暗暗地用指尖碰了一下他胳膊,示意他渲染得足够多了,不用再吓唬她长姐,直接说解毒的法子就行了。
而吴氏却不信邪地咬牙问道:
“为何说它歹毒?”
褚栖月抬起头对吴氏莞尔一笑,“因为这种毒无色无味,混在吃食中入肚,会在半个时辰之内毒发。而一旦毒发,又没有特别的症状,只让人以为是着凉发烧,但若用寻常的法子来治它,那不出三日,病人就会气绝身亡。”
闻言,吴氏心里一惊,这个楚郎中竟然和给她药的人说得一模一样,但给她的药的人只告诉了前半句话,说这药无色无味,吃下去后很快就能发作,却没告诉她说这药能在三日之内就把人毒死。那人明明说,这是慢性毒,能制造出玄瑾发热一个月后不治身亡的假象。
连她这个下毒人都不知道,此毒是西凉巫族的产物。
褚栖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吴氏,又继续道:“比赤悲毒更歹毒的是下毒之人。吴奶奶,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吴氏浑身打了个寒颤,她哆嗦着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你根本就不是安国公府的人,我们府上也从来都没有过什么西凉人,更不兴那些毒术妖法,大周也命令禁止巫蛊之术,你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看你说这些根本就是心怀不轨!大小姐,你千万别相信他的话。”
顾红秩知道吴氏这是彻底慌了,只冷眼看着她贼喊捉贼。顾红娣在这时开口,“楚先生,你既然能说出瑾儿中的是何毒,那可有解的办法?若是你能救犬子一命,妾身愿以千金为报。”
褚栖月笑得淡然,“夫人,我治病从来都不收钱。”
“不收钱,那是为了什么?”吴氏瞪着眼睛,对褚栖月冷嘲热讽道,“你把西凉巫族都编进来了,就是为了吓唬我们大小姐是吧?现在又说不要钱,你肯定是想图谋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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