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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焚茶扬名（第1页）

1]郑德昌从南柜出来，后脊梁早已是一背冷汗。他自然知道，一旦假茶事件被兰州衙门知晓，自己必蹲大牢无疑。果然，就在天汉茶庄筛查假茶的第五天下午，衙门一队官兵前来天汉茶庄进行检查，不由分说地将郑德昌抓进了大牢。天汉分号众人瞬间六神无主。韩童生冷静了半日，急忙去求朱总管。

在朱总管的周旋打点下，才了解了实情，衙门接到举报，说兰州会馆巷天汉茶庄存在出售假茶情况，要求先抓人后核查。第二天领头的带着官兵到茶仓仔细查看，见天汉茶庄主动筛查，并没有出售，同时得到朱总管的协调解释上下打点后，一场人为酝酿的风波终得化解平息。第三天，郑德昌才走出大牢，没回茶庄，直接先向朱昌琳登门致谢。朱昌琳却哈哈一笑道：“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自己主动纠错，让一场吃牢饭的官司化解于无形！”

经过连续八天昼夜不停地筛查，整理出了假茶四十六担、次茶三担。

假茶全部出在晒青毛茶里面，有的是整包假茶，采取“黄龙缠腰”“猫盖屎”“金包银”的手法包装，从表面不易发现。假茶中，川茶占了七成，大多混杂了柳树、鸡骨头树的嫩叶子。如果不冲泡，仅从表面看，是发现不了假茶的，何况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真茶。郑德昌了解实情后，认为从川茶的比例看，这批假茶很可能出在任河流域的麻柳坝。

郑德轩突然说道：“我听麻柳坝收茶的伙计曾说过，从麻柳坝柳家茶坊收的茶就有几十担，因为时间紧，用小木船直接送到瓦房店茶坊入库的。”德昌吩咐道：“这些事回紫阳再细查，当务之急，还得辛苦大家，一鼓作气，把茶按品级档次分好，准备交割。”郑乾坤请示道：“东家，那四十九担假茶、次茶咋处理？”德昌坚定地说：“明天拉到黄河边的沙滩上烧了。不过，烧茶的事情要让兰州的各大茶商都晓得，如果能让汉水流域的茶商都晓得那就更好。”郑乾坤疑惑地问：“烧了？仅成本近千两白银呀，就真的烧了？”韩童生也不解地劝道：“东家，那些假茶其实降价也是可以卖的，我们不说，谁也不晓得是假茶。”德昌不以为然地说：“我难道不晓得烧的是银子吗？经商为了赚钱是不假，可有的钱能赚，有的钱不能赚。

以次充好，坏的是原则，败的是诚信。如果失了信，就算度过危机，那我们今后的商路，就是绝路。”

第二天，兰州天汉茶庄将四十九担茶用八辆马车装载着，打着销毁假茶的横幅和旗幡，运往黄河岸边，一把火焚为灰烬。兰州很多茶庄店铺同行见到郑德昌的做法，说他能够将信字坚守，宁愿亏本也不做亏欠良心的事，无不钦佩。

也正是郑德昌这个疯狂的举动，震动了兰州陕西商会，在他们口耳相传下，溢美之词声传千里。订购南柜紫阳茶的迪化茶商，被郑德昌的这种行为深深打动，当即表示，可以延缓这次茶叶交易时间，不追收违约金。

南柜朱昌琳也公开表示，欠下的四十九担茶，等到来年新茶上市的时候再弥补过来，违约金也一分不取，而且在事后还和德昌签署了新的合作协议。这样的局面大出德昌预料，一场疯狂的举动，反倒让他得到了合作方的信任，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而且获得了更为广阔的市场，声名远播。

回到紫阳后，天汉茶庄虽没有找到做假茶的背后主谋，但对之前合作的商户进行仔细甄选，对收茶、制茶的技工按照师徒人帮人结对的办法进行了严格培训，对技工、师徒、伙计的待遇也提高一成。同时以茶庄、茶坊、收购点为单位订立了责任共担、红利共享的约定。最后对一些失去诚信的茶商、茶贩进行了清理，断绝了合作。

麻柳坝的柳家茶坊被天汉茶庄断绝了交易之后，柳贫川找到赖振木说：“赖老板，我柳家今后的茶生意咋做啊？”赖振木安慰道：“人家荣盛茶行做了紫阳六成的茶，你那几十担茶都不够塞牙缝，你还担心生意？”

老咕噜子的那点手段，岂能瞒过柳贫川，他就对赖振木挑明了说：“算了，算了，你莫扯银家，其实是你的主意。银九月再嫉恨郑家，也不会让你用假茶来祸害同行的。”赖振木一听脸就红了，不爽地说道：“何必翻脸呢？生意不成仁义在，何况你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让商会的人晓得了，我老咕噜子吃的是麻钱手艺，你就不同了。谁重谁轻，不说你也该掂量得出来。”柳贫川只好唯唯诺诺地说：“赖老板，我这不是小本生意嘛，全家一屋老小都指望着的。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不是都要讨口去吗？”赖振木鄙视了他一眼说：“你明白就好，莫给我叫苦了，你那几十担茶可赚了不少。事办砸了，还是佩服你那些制假茶匠。”柳贫川辩解道：“你派去的人也晓得，这事没成，全靠老天的护佑，几道关口验茶，他们自己的师傅都没查验出来，还运到了兰州，人都进了大牢，眼看快要成功了，老天帮了他。人算不如天算，怨不得我了。”赖振木递给他一张纸嘱咐道：“好了，这些事就烂在肚子里吧。”柳贫川接过一看，是自己写的五十两欠条，问道：“你起初不是说一百两吗？那五十两呢？”赖振木对他质问道：“是啊，我说的是事成之后一百两，你说这事成了吗？”柳贫川一听便哑口了，事成之后的标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只好无奈地离开，边走边说：“算我瞎了眼，吃亏上当我认了，就此一次交情。”

出大门的时候，柳贫川从喉管里咯出一口浓痰，朝门口石狮嘴里吐去，吐出了心中久蓄的无奈和愤懑，嘀咕道：“咕噜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柳贫川吃亏上当，纯属酒后赌气，为一桌花酒陷入了赖振木设的一场赌局。

紫阳城洽谈生意流行喝花酒。无论是军政官员开会议政，文人墨客畅谈风月，或是财主商贾交易生意，设宴招待必是安排花酒饭局。喝花酒大多是在酒楼，待约定的客人坐定，便取出妓院专门的名帖，各自填上妓女的花名，差人将名帖送去，称之“叫姑娘”。一炷香过后，所请姑娘便到，陪客人递茶、斟酒、唱曲，这便是喝花酒。

这天贾学正与一帮茶商老板喝花酒。席上每人各自叫了姑娘，按规矩，姑娘的出局资费一般都是谁叫谁给，显得喝花酒的客人大气有面子。

出局费按姑娘的级别来确定，级别高的、名气大的自然支付的费用就高。

给柳贫川叫的姑娘是头牌，名叫海棠，年轻美貌。柳贫川正与海棠嬉笑热闹着，正是性情高涨半分醉的时候，突然掌班传来名帖，叫海棠至无忧茶楼侍酒勿延。见此情景，客人们顿时面面相觑，令柳贫川很没面子，他一把从海棠手中抢过名帖，撕了个粉碎，大声道：“掌班的，对方给海棠的身价多少？”掌班说：“十两银子。”柳贫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了声：“我留下了！”那神气，就如同随意买担茶。谁知，过一袋烟的工夫，掌班来报，说对方出二十两银子非要海棠侍酒。贾学正立马出面介绍了无忧茶楼的情况，劝柳贫川不要和赖振木一般见识，让掌班的免费给柳老板换个姑娘。柳贫川岂能屈尊于一个老咕噜子而丢了尊严，便说：“老咕噜子不就是有钱嘛，怕啥，我出三十两。”这样你来我往地较劲，就涨到了五十两，一下让海棠夹在中间不知所措。于是对方就放出挑衅的话来，按照十两的彩头赌完五十两而止，谁赢归谁，输家买单。

酒壮人胆。人喝醉酒以后，啥话都敢说，啥事都敢做，人性隐藏很严实的一面，就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半分醉的柳老板独身一人去了无忧茶楼，赖振木客气地让座。柳贫川没有坐，看着赖振木酒糟红的鼻尖，喉咙突然有了黏黏发痒的东西，他动了一下喉管，才不动声色地说：“赖老板，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你非要给我较劲，那咱俩就做个了断！”他表情阴森森的，不容赖振木有任何推辞。赖振木硬着头皮说：“好，柳老板你定，我主随客便。”

柳贫川听说赖振木擅长的是麻钱，便提议用骰子。赖振木让人同时送上来三对骰子，按规矩是赖振木坐庄，他不客气地举起赌具，哗啦啦一摇，说声“一柱擎天”，揭开一看，几粒骰子从下到上摞在一起。柳贫川倒吸口凉气，于是说：“赖老板，这么多骰子弄，我不适应，咱还是用两颗吧。”赖振木说：“行。”第一局开始，宝已押定，只等下注了。柳贫川又犯疑惑说：“赖老板，咱换个地方吧，这回不算。”赖振木说：“行。”于是由室内换到室外，支起一张方桌，重新开始。赖振木举起赌具哗啦啦一摇，放在桌上，等柳贫川开口下注。柳贫川又说：“赖老板，我还没验你这骰子呢。”赖振木说：“行，你验吧。”于是柳贫川拿起骰子用牙咬了咬，又对着灯光看了看说：“好。”赖振木刚准备摇呢，柳贫川又说：“赖老板，咱还是回原来的地方吧。”赖振木还说：“行，随你便。”于是两人又回到室内的方桌旁坐定。赖振木刚举起赌具摇了摇，柳贫川又说：“赖老板，让我坐庄行不？”赖振木又说：“行，你先来。”于是柳贫川执赌。

开局后，你赢一局，我赢一局，反反复复过了十局不分胜败。然后又换赖振木坐庄，又反复十个回合，彼此都杀不倒对方。于是，两人分别从桌上端起茶来喝，都不说话，害怕对方从自己的声音语气中找到破绽。柳贫川心想，这咕噜子确实不一般，要说自己对玩骰子算是内行的，不断变换场地，不断提出要求，就是要从中观察找出赖振木的破绽。再就是看看对方是不是在设局出千。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绞杀，柳贫川觉得赖振木是这些年来自己遇到的头一个硬茬儿，也是唯一让自己佩服的对手。赖振木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潜心钻研这么多年，竟拿他没办法，看来得耍点手段，不然今天单挑就白约了。

两人喝毕茶再战。柳贫川坐庄。赖振木一把押两个彩头，柳贫川拿下；再押两个彩头，柳贫川仍拿下。赖振木只剩一个彩头了，柳贫川心情畅快了不少，轻轻舒了口气。其实赖振木要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于是把剩下的彩头全部押上，拿下一局；两个彩头连马飞，又拿下；四个彩头又连马飞，又拿下。赖振木已有八个彩头了，他想，柳贫川只有两个彩头了，如果再连马飞，万一柳贫川耍个手段自己就拍屁股走人了。赌场上永远都不要想着自己能把钱赢完。想到这儿，赖振木只押一个彩头，柳贫川好不容易拿下三局才挽回三个彩头。接下来赖振木又押四个彩头，拿下后又连马飞，一局将柳贫川清了场，还倒欠五个彩头。

柳贫川傻眼了！除了支付五十两银子外，倒欠的五个彩头折算下来也是五十两，还得向对方书写欠条。他就这样被赖振木戳下了马，丢了面子！

柳贫川问：“赖老板，可否再赌一把？”赖振木说：“柳老板，你已经没有彩头了，拿啥跟我赌？”柳贫川说：“你可否借我两个彩头？”赖振木说：“这可不是赌场上的规矩啊！再说了，你这是借我的骨头来榨我的油啊，这苕事我能做吗？”

赖振木看着柳贫川无可奈何的样子，思考良久，说：“你先把欠的五十两打个欠条。我再给你支个不出银子的招，而且还能让你再赚五十两。

这买卖咋都划算。”

柳贫川写了欠条，递给赖振木说：“说说你的招。”赖振木撤下几个伺候的闲人，对柳贫川说出了自己的一个主意：“你要是同意，就和我赌一把。你赢了，我把这累计一百两都还给你。你输了，你把事情办成了，欠债一笔勾销，我还再给你五十两，保证你只赚不赔。这输赢你都赚钱的招，你该不会拒绝吧？”柳贫川不假思索地说：“好，一言为定。”于是二人重新坐定，说好三局二胜。结果还是赖老板赢了……

重启春光  另一只眼看聊斋——基于人文教育视角  鸿钧崩溃，这个截教压根算计不了  石库门味道  此后星辰皆散尽  吉雅克多泽  世子无双，我在古代权倾天下  冰山笔记  东北黑道之不服就干  不是为了告别:一位上海作家的战癌札记  狄仁杰之冤案  火柴侠历险记  虎妈狼儿  我遇见你是在深秋  偏偏又逢冬  你曾是少年  回首相忘转成空  庄里  爱意消散如潮退  最后的握手